垄断
 
河流垄断石头
草原垄断无名花草
青纱帐垄断了季节与勤劳
像极了爷爷垄断奶奶
我也学会了垄断。那一个
会手切洋芋丝丝的女人
昨夜业已被我用一根青丝垄断
垄断就像爷爷闯关东时，一锹一镐
垄断了一块黑土地，垄断了一座山头
一个水塘。老家乡下人因为垄断
才有了数不胜数的中华老字号、民间秘方
也因垄断，百家姓才是赵钱孙李
江山一统才是辽阔无边的
唐宋元明清
 
 
掘进
 
一尺一寸前进
并不是向阎王爷跪着求饶
所有的立木是柞木的
有时候也用黑桦
 
八百米地下
煤层很厚重，很柔软
采煤的人如果闭紧眼睛躺上去
与煤一样老实、寂静、厚道。只有
安全帽上的矿灯日夜时刻提醒着
这煤在地心深处是活的。它们
呼吸出的是一点就爆的瓦斯
 
如天上的日月轮回着
黑白班一个掘进、三个采煤
左一帮右一帮煤黑子，用生死求证
光和热的燃烧值、度数、矸石数
 
前进一尺知生却不知道死
人生多像这长长的巷道
生与死都在这一条起跑线上
一个硐口进来，也一个硐口出去
 
 
石岛
 
斥山、范家
两条弯曲的山路
垄断一个海湾
石头为石头断后，潮水
涌来、退去的下午、凌晨
一尊石头，屹立在
海风里，白色的鸥鸟
用翅膀啄起浪花鸣叫，爷爷又一次
咳嗽不已地跪在一炷香火里
——称臣
 
石头是咸涩的
母亲的手，织着渔网
十指连心的指尖儿
手背手心儿也是咸涩的
母亲说，就像一条海带叶
晾干了卷起来，海蛐蛐一叫
发霉的日子落下的不只是星星
还有母亲手上的糖精那样的盐粒儿
 
靠海边的石岛住着
五百年的老张家，老范家
都是赶海的，老顾家是斥山
拎着锄头、赶着骡子车
巡山、望水的租地户
 
 
樱花落
 
落下的樱花
多像为我生完孩子的
小玲子，海边的樱花昨天开了
三五天落在地上，海潮哗哗的涌来
从不说寂寞，也从不喊冤
 
漂洋过海的一个词语
五千年叫叶落归根
春秋战国，秦、汉、隋
大唐、大宋、大元、大明、大清
樱花与樱花、牡丹与芍药
都在秦岭、黄山、泰山
石岛的樱花黄河水的元素最多
叶落归根的地方，全是黄土
 
开了，黄土高坡是这样
落了，齐鲁大地与六朝古都
邕江、武汉三镇也是这样
 
绽开是暂时的
落地成泥是永远的
樱花落，一棵棵地开
一棵棵一朵朵地落
（2021年5月5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