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联了
 
没到寒露就失联了
就像一个失恋的愤青
呼兰河，关帝庙，蓝河东郊
谷子，糜子倒下了，一片片红高粱
也倒在她与他锋利的刀口下
 
文字可以失恋
而走向残酷的季节不能失联
因为季节里的炊烟挂着苞米，红芸豆
田头拉高粱穗子的老牛车每天要路过土地庙
她要烧热老土炕，要在河边端回一盆清水
 
寒露，最为赏心悦目的一天
我从湿地公园，从关东古巷回来
我买来舒兰、永吉，口前的镰刀
还是椴木把儿，还是一片弯月的样儿
今天寒露，你总不能像墙角的蛐蛐儿
一转身，一扑棱收起了翅膀
 
我不能失恋
你也不能失联
一个农历八月末
佛山的英子，能读懂我
她给了我最美的助力，此时
我最愿意听她攀枝花树下亲我那的一句
——阿巴嘎的巴特尔love！Love！
 
 
寒露
 
再艰难
也能熬到
一春一夏一秋
 
苞米黄蓼儿，谷子弯腰的时候
父亲教我学着谷子，糜子的样子
我的衣服少了一点，城里人的显摆
父亲，母亲，大嫂，二嫂看不惯
他们把一件秋衣给我披上
走进城里这么些年，我的脚上还有泥土
身上的汗泥味儿，乡间口语依然浓烈
一回到到家乡，父亲总是把我领到田里
 
今天的寒露，父亲
让我温习十八岁那年的功课
右手握着镰刀，跟着他割谷子，高粱
父亲说，农民的孩子，即使当上了皇上
也要有辣椒的冲进儿，也要亲近
山水，泥土和衣食父母
 
 
五花山
 
季节，最后的一博
是不是留下今年的念想
小兴安岭，大兴岭，完达山
一股脑的打包，在静默中闪闪烁烁
 
有一棵树
像极了我吻过的女人
浪漫在山脚下，大河边上
她的眼睛，腰肢儿，她的红纱巾
留给了寒露一夜最美的记忆
 
我的女人，儿子
正在八百亩的稻田里
她们的汗水放在场院里金黄
盛在饭碗里，雪花似的白
五花山里的赤橙黄绿青蓝紫
哪一座山，哪一道岭，哪一条河
都有北大荒人，都像南泥湾的红脖子汉
小青山，大青山，都有北大荒人的歌
 
 
爱从那里来
 
爱在一滴汗水里
爱在一滴露珠里
爱在一棵葵花，一棵红高粱的头上
金黄的秋天有金黄的收成
血红的有血红的脚印和记忆
 
从哪里来，我的爱
是我云山雾罩的文字么
还是我故意显摆自己的花枝招展
呼伦贝尔，阿拉坦额莫勒，阿木古郎
我们的爱在马背上，在乌尔逊河，赛罕塔拉
 
没有忘记，我们
野韭菜坡上的背靠背，耳语
我们各自在黑骏马，沙砾兔的脚下
找到一个小镜子似的马蹄窝儿
我们交换了窝里的花朵和草
我要说，插在你发髻里的是爱
你却说，你给我的草绝不是泪
 
 
寒露有约
 
一到寒露
那些招摇的花草
就打蔫，枯萎了
像它们使用过的春夏秋冬
也像那些无力的文字
寒露来了，总想躲过一劫
 
我与寒露有约
虽然寒露，我的大白菜还要长在地里
我的关东大葱，野核桃还要越冬
我的春小麦，还要长在滹沱河的两岸
即便是寒露来了，我还要登上塔吊
我还要挤在一个城市角落低矮的工棚里
 
关里、关外的像一个逃荒的人
给地主耪青，给租地户打零工
寒露一到，我不再看群主的眼神儿
还像我家乡的一棵老柞树
雁窝岛上有模有样的在风雪里

 
深夜，梦到了乌兰毛都
 
翻一两页《圣经》
看三两段《老子·道德经》
眩晕之中进入了一个山岭相连的世界
枕边的景象与哈日白辛竟然出奇的相似
是我骑过一匹黑马，挥着牧羊鞭的乌兰毛都么
是我吻过的野葵花，酒窝不深不浅的娜仁花么
磕磕绊绊的梦，从远方来，梦带着铁轨上的锈迹
也像我在乌兰浩特高铁站接回的托娅
 
这一夜，可以有很多的文字
濡湿了静悄悄而茫茫然的暗夜
这一个暗夜，有谁能为我背诵《再别康桥》
乌兰毛都，那么些牧羊女，那么些野草滩
谁会用一曲长调唱一首蒙古人？真有
我就跪着拜一块石头，端出一碗奶茶
这梦，真好，它一定是从乌兰毛都来！
（2022年10月9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