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
 
大山咀嚼着
嘴角流出的粉末
斯斯文文，苏尼特大草原
我从未鉴定过沙葱的味儿道
 
河水咀嚼着
一片芦苇荡与一只蒲棒的
对撞，蛙声一片的死寂
谁的一根指头，没有记性
一条长椅子上老眼昏花
 
我咀嚼着
像一头反刍的牛
雪地上，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
度过一个无人打理的冬天
 
 
那一个夜晚
 
老五屯往南
这一个夜晚，谁
围着一架直升飞机的模型
身前身后的拍照？水木年华的雪与冰
步履姗姗。多像一个人的文字
找到一个人向北的流水
 
腊月的纵深处
纵横交错的纹路
屈指可数的人脉，是不是
都像被镶进这冰里的红玫瑰
一朵朵的，泪眼婆娑
 
那一个夜晚
我也在场，我的灵魂
受到另一种惊喜、和惊吓
原来，原始的美都是被鸩毒的
 
 
冰陀螺
 
一块冰旋转起来
就是一个胜利的世界
就像我小时候
喜欢在雪地上打滚
在冰上一只脚旋转
多像冰上芭蕾
人的一生，怎样才能像一只“尜”
立起来，就立于不败之地
立起来的快乐，忘记了
那些伤痕累累的鞭痕
 
 
过年
 
对影成三人
已经成为事实
三双筷子、三个高脚杯
三个影子，亦杯觥交错
 
蜗居在湖底的蛙
它要听到春雨惊春清谷天
惊雷过后，尘世依然是尘世
只有除夕、大年初一
所有的梦，都在烟花里成真
 
我们的过年
就像一头蒜捣碎了
一盘饺子、一碗手擀面端上来
磕磕绊绊的年复一年

 
春天，你不要欺骗我 
 
请不要以各种姿势
意想不到的风情万种
色彩斑斓的嘤嘤嗡嗡
揽我入怀，春天
你不要欺骗我
 
我习惯了泥土上的得失
也习惯了独往独来的桀骜不驯
春天到来时，我早已经屏蔽
草地上任何一种色彩，哪一株，哪一朵
都不抵上我最最朴实的蒲公英
 
你喜欢的鞑子香
没有香味儿，也没有神灵
我的蒲公英弱小但坚强
它能在冰凌上生长
 
春天，你不要欺骗我
泥土上的炊烟，就是我的蚯蚓
一缕，强大到站起来，当它踅回来的时候
春天，脚步凌乱，一切
都从风吹麦浪开始
 
最能欺骗人的春天
被一些文人刻意涂脂抹粉
一些灵魂被另一些灵魂吞噬
成为这个春天的弃物
 
走向春天的
田埂、荒原
甚至路过一些坟冢
我踢了一下春天的墓碑
依然，旁若无人

 
写在一个路口
 
这一个路口
是我们交换信物的路口
也是我们背篓背不动的路口
 
这一个路口
是我们互看日记的路口
也是我们脑门顶着刘海的路口 
 
这一个路口
四个方向，四十年
你与我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谁也没有走失
 
回到乡下
还是这个路口
我们孩子似的，克隆了一下
当年的吻，拥抱，雨伞下
两行泪与两行泪，回流
（2024年2月5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