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辽河岸边的青纱帐

谷雨过后，河水有了身孕
大地上，轻车简从的乡俗
从西辽河出发，梦是那样简单
谷雨不只是时令，也有灵验的小雨
洒在干裂的土地上，仿佛蜜
一株一株地长成郭小川的青纱帐
 
西辽河岸边的青纱帐
一开始就那么朴素、团结
一场大风刮过来
叶脉与叶脉相拥着
一起战天斗地、一起跋山涉水
 
西辽河岸边的青纱帐
听惯了牛背上牧童的笛声
看惯了羔羊跪乳、老榆树上腰间系着的红布条
有时候，也加入推碾子拉磨的团队
山坡上，一只唢呐
送王二奶奶、孙老倔子入土
 
西辽河岸边的青纱帐
早上，明显的一缕缕炊烟
奶白色地提醒着使过钩镰锄钐笸箩簸箕的人
打开怀德、范家屯、梨树县的大门
一碗手擀面
一盘鸡蛋酱
一把婆婆丁
一壶大高粱
老火炕上、天南地北都是亲戚


谷雨
 
北方的北方
山海关以东
松花江、嫩江两岸
谷雨这十天
“呐勒”忙
野鸽子也忙
檐下的那一对儿燕子忙
乌兰布统的蒙古包也忙
老额吉的那一把剪子忙
唱二人台、王二姐思夫的一副“驾”也忙
谷雨，没有口号、没有假大空、只有默默无闻
辽阔的土地，自己找准自己的位置加快进度彩排
 

四月的方向
 
一条乡路
从高铁上的高架桥下穿过
路上，还有一层绿皮子火车
 
一条乡路
在苞米地、葵花地的前头
谷子、糜子在它的上游
葡萄园、韭菜地也在它的上游
四月，参差不齐地长着
一切都不修边幅
一切都大脸大猫
一切都肆无忌惮
一切在原地向秋天走去
 
一条乡路
马寡妇、刘把头叫它羊肠小道
这条小道儿上，跑着驴车、马车、三轮车
四月，没有火烧云、没有西瓜地
十字路口、墓碑前
一把火、一堆纸、一炷香
乡愁、恩恩怨怨都化整为零，有了淡淡的归宿

（2018年4月13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