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冬天

冬天，山水变瘦
甚至燕子飞回南方时
溪流、泉水放缓脚步
太阳和炊烟正在聊着秋天
关东槭、坝上坝下的白桦树
也用昭乌达、锡林郭勒
蒙古族的母语会话
 
雪是我的亲戚
一定有血缘关系
就像草场上、勒勒车旁边
站着的拴马桩，多少年
熟悉阿爸的套马杆、缰绳、靰鞡草
熟悉额吉的那一把剪子、那一只奶水桶
 
于是这一个冬天
我用雪洗一把眼睛
我翻开一个马蹄窝，寻找
野韭菜、琪琪格芬芳的根
 
这一个冬天石头是我的朋友
我跪在敖包山坡上
一个女人，一条哈达
黄昏里、夕阳下拥抱我
奶茶煮沸、干牛粪温暖
诺恩吉雅已久
 
 
　　我坐在一条雪垄上
 
土地上，蛰伏的
小草、花朵、以及小虫豸
都在鲁镇的三味书屋上跳上课桌
此时此刻，我坐在一条雪垄上
荒原一点点变绿，萧红的
呼兰河正在回家
 
天上的云，奶白色
一点点向北归位
羊群一样不用GPS定位
它们和她们老早就知道家的方向
这一条雪垄，非常像
爷爷和父亲的那一帮拓荒者的脊梁
直溜溜、硬挺挺被这一场大雪掩埋
我坐在他们身上，想起了孩子的时候
常常骑着父亲的脊背、或坐在上面
母亲抡起笤帚，父亲总是眯着眼睛
一声不哼
 
这一片土地
撒上了父亲、母亲的骨血
葵花才有葵花金子似的笑脸
红高粱才有红高粱的血迹未干
一把镰刀、一捆稻子、一颗蛤蟆头
三点一线，才会有
直角边、斜边、对顶角
小青山、大青山下的稻花香才会有
黑土地黄棉袄苦苦恋着的稻花香
 
 
　　向海
 
向海，像海
好多最美的诗句
在海里游弋着
像各种各样的鱼
 
风吹过来，雨洒下来
无名的有名的大花、小花
都是向海里的故事
小船上、渔网里、炊烟中
讲起来，三天三夜
 
向海，像海。海天一色
蓝色和白色神圣
好多好多姑娘美美的
也像海里的鱼，浪花
被她们追逐得五彩缤纷
 
向海是神秘的神
像海一样魂牵梦绕我的根
每一朵荷叶上的小青蛙
捧在手心儿，都能听懂乡音
每一朵野花插在头上
都有山韭菜、野百合的味儿
 
像海，母亲那样的心胸
向海，我永远不死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