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诗的境界就是女子的心灵,女人由清水做成,天生圣洁。圣洁女子的美丽神性与灵性,在冰虹的诗中得到了最美的体现
认识冰虹已久,但只是视觉上的认识,从未谈过话。总觉得她是那么地美,那么地神秘,美丽神秘得像远空一朵飘渺的霞,让人只能远远感受她的魅力,却没法靠近她。及至读了她的诗集《花雨》,心里才有了一种恍悟,一种讶然,那是突兀地立于一颗诗的灵魂面前的讶然。至此,我明白了冰虹身上那种神秘的魅力是什么了,那是诗性的光辉呵!
《花雨》是她青春时代诗歌创作的一部分,她自己把它分为三辑:恋情诗草、凄清思绪、亲情花语。冰虹的诗,最打动我的是那种纯美的境界,那是一种属于女性的爱和美的境界。女性是爱的精灵,一个美丽的女诗人当然尤其懂得爱,《恋情诗草》充满了对爱人的柔情,对圣洁之爱的追求,和内心之爱的表白。《纯白》中,诗人写道:“我是那莹莹的雪花/飞飞撒撒地飘来/为我的爱人/装饰梦的小屋/为我的爱人/送去无暇的疼爱”,一种女性的纯情与柔情像雪花轻轻莹莹从始终飘来。《流星》中,她写到:“天要黑了/天的那方/你在等我吗/乘上最快的风/入你臂弯的围城/用月燃起篝火//把灰暗映明”,多么神奇瑰丽的想象,这是由于爱情的激发。《黑马》中,她写到:“哦,黑马/脱缰的黑马/你避去了闪电/你轰走了雷鸣/旋风般拽我去/醉人高远的天空/醉吻月亮玉兔的茸茸/采金亮的星斗插满云鬓……”诗人对爱情的投入是多么的激越,多么飞扬放恣!我们可以看到一颗火红的爱的灵魂,在随着一匹黑马一往无前的飞奔。在《向往》中,那种情怀表的更热烈了:“想了一万年/我在默默的想/请你来快点来/那红色的风/驰骋的疯狂/那闪烁的光/无畏的傲世的模样/俊朗的/我的梦想/载负着我的青春/飞驰着我的渴望/你应是最好的那样”;在《裸魂》中,爱之炽烈达到了极致:“梦中我长了红色的羽翼/扶摇升腾/我的黑发乌云滚滚/艳艳的唇召唤着下一个世纪/妖冶的眼呼风唤雨/那纤细的鼻子能顶住天和地……我有的是热,我有的是光/都给你/我愿把血液的河流献给你/……我愿把我的躯体甚至每一个细胞/焚向你……”多么狂放无羁的爱,欲仙欲死!诗中的抒情主人公,简直像一个在浩天中飞舞的女娲,焚烧着热情之骨,喷吐着爱的火焰,创造着生命之能,敞开包容万物的女性胸膛,纵身向着自己的至爱疾驰、俯冲。
诗人更多地抒写了自己在爱河中的沉醉和徜徉,“白色的衣衫/纯洁的心房/激荡成梦幻的色光/那对美丽的蝴蝶/戏逐着月光/那双交颈的鸳鸯/栖息在你我身旁”(《蜜意》),薰风习习,月晕依依,连空气都是多情的,多么迷人,这爱河里的意境!“手指轻轻划过/着光嫩的肌肤/象汨汨的小溪/流向平缓的土地/空旷的夜/响起舒缓的钢琴曲/幽幽的灯光颤动着/温柔的气息……”(《感觉》),这正是爱中的女性那种欲晕欲眩的羞涩感觉,她把捉住了那微妙的一丝颤动,并以细腻的语言传达了出来。那个爱情的五月,在诗人眼中也有了蒙蒙醉意:“经不住热情的劝觞/轻轻抿一口/原本那么的醇/让人难以舍下/只能醉饮浓香/欣欣的五月/流溢着百花的清馨/仙子凌波的清芳/蜂儿翩翩又惹春意/微醉的风/载着微醉的月亮/蒙蒙的红光/唤着深深地向往”,这首诗,让人很容易想起李清照的那首《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月思》一诗:“信步漫野地/一脉花香/一阵仙乐/一缕清风/一线细雨/满目红云/鸿雁知何去/仙鹤伴云飘然至/梦犹醒/满天霞光映朝日……”,其仙华瑰丽,则有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之美。
诗人并不总是像一个小女孩一样任性的沉湎于爱情,恣意享受爱悦之乐,她还有妻性的宽容与包涵。她《不要誓言》,她也坚决《不做爱的围墙》。实际上,应该说并不仅仅是宽容与包涵,它还闪射着现代女性的尊严之光,即使是在爱情之中,她也坚决不降低自己女性的天空。她痴情,痴情得“六合之内都是你”(《幻影》),痴情得变成一个现代的东海美人鱼(《情劫》)。但是,痴情得依恋并不等于依附,她在爱情上的独立精神,与舒婷的《致橡树》有一脉相承的命意。
她以自己忘我无私的爱体贴与抚慰所爱,“用我青春的泪/为你汇成一泓清凉的水/不然/你怎洗涤/满身风尘/用我浓艳的血/为你植参天的树/不然/烈日炎炎下/谁给你一丛绿荫/即使/我化成灰/也要成一团云/挂于碧的天/成一幅风景/抚贴你累累伤痕”(《无悔》)。她的爱还有圣母一般母性情怀,“当你象婴儿伏在我的怀/我再不能把你忘怀”(《不再忘怀》)。但并不止于此,她的情怀,还有更为亮烈的一面,她的爱,还包含着传说中女神献身的无畏。“站在沼泽地旁/看着你缓缓坠下/目睹你痛楚的挣扎/把手伸向你/愿随你一块下沉/那耸耸的山头/饿鹰要啄食你/你绝望的眼/穿透我的心/我尽我的力量/用石块投击那饿鸟/它又掉头向我俯冲/等一等/我要去抱紧爱人”(《随你》)。当抒情主人公的爱上升到这种境界的时候,我们发现它已集现代的女儿性、妻性、母性甚至神性的美于一体,它已经完成了一种性别的完美,它是标志着一种女性意识的全方位的成熟----自爱自尊自立,但又绝不因此而硬化和雄化,而是葆有爱的全部内涵,葆有女性的全部美感。
女性不仅是爱的精灵,还是美的精灵,《花语》中,异彩纷呈。首先,她善于营造和烘托美的意境,“看/桃花丛中/月晕的清辉/氤氲弥漫/万物皆得了你的恋情。”(《新月》)这首诗颇得徐志摩之味,充满了诗性的纯净与柔媚。“阳光缓缓的泼洒来/惆怅的花仙/感应着神秘的浪漫/纯白的翅膀/载飞了将要跌落的/丰满花冠/温和的心使孤寂进入/梦魂萦绕的伊甸园/”(《光晕》),这是一幅柔光溶溶的生命美境。诗人还善于淡笔点染童话的惆怅之美,“天地寂寥/女孩静静地伫立成/深褐色的小山石/孤寂地远眺/生命啊/都隐匿到哪处山坳?”(《褐色的石》),有一塘池水中的一块小山石,引出了这样童话般的联想,使人不得不感叹他的确有一颗诗的心灵。
她还善于描写人性与自然的和谐之美,“在美山富水的地带/滋养了你,富裕的小孩/潺潺的流水是你的衣带/挺秀的绿林是你的发盖”(《富裕的小孩》)。真挚感人的亲情之美在她的《亲情花雨》辑中也得到了深沉和温柔的体现:“女儿坐上花轿/不忍回头看你泪暗滴……岁月的辛苦/吮干了冰心玉肌/你还在挤枯萎躯干的水/要我永葆花的美”(《妈妈》);“有漫步的悠闲/手拉手/沐浴光的爱抚/唱一曲《嫣红的玫瑰》”(《伴侣》);“小小的、无助的婴孩/你让我募然成为/一条爱河/我把你沐浴其中/流畅着爱子的欢乐”(《儿子》)。
诗人写得最好的还是女性之美即抒情主人公的美。诗的境界就是女子的心灵,女人由清水做成,天生圣洁。圣洁女子的美丽神性与灵性,在冰虹的诗中得到了最美的体现:“轻轻撩人/你嘴角的笑靥/款款推拒/悄悄溜进梦的摇篮/暖暖心田/你碧透的眸/有万种情思缠绵/占尽春梦”(《春梦》),女孩子甜梦中的笑往往是得了神启的,还有比这浅浅笑靥更美的吗?何况还有这浓的化不开的浪漫柔情。
把冰虹《花雨》中女性美的锦鳞玉片捡拾起来,就能整合出这样两类女性形象:一类是惹人心疼爱怜的多情玉女形象,穿着“白色的衣衫”,结着一抹“洁白的云彩”似的“长长的飘带”,有着“纯纯的笑意,纯纯的心境”,“水月梦花的心窝”时时像“惆怅的花仙”,“感应着神秘的浪漫”;另一类是热烈似火,魅惑迷人,野性十足的靓女形象,她是一个“盛装的新娘”,穿着“红霞制成的衣裳”,她的“黑发乌云滚滚”,她有“妖冶的眼”“艳艳的唇”,“红色的羽翼”,“血液的河流”,“雪峰的丰乳”,她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与太阳媲美,她把自己的光和热慷慨奉献,把自己焚向热恋的太阳。
冰虹美,但她并不挥霍自己的性灵和美丽,她的美更有其高蹈的境界,美中有爱,爱中有美。她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女神,像《浮土德》中的古典美神海伦一样,以自己的爱与美引导人们向着更高更美的地方迈进:“让我/飘飞的秀发/煽起你幻想的翅膀/让我/蘸艳艳的阳光/为你涂闪光的诗/透明的画/斑谰的衣裳/让我的美/掀动你低垂的眸子/再现星空的神话/宝石的传说/梦里的辉煌 ”……
(李美皆,女,当代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