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她的诗歌以一种宗教式的迷恋和田园生活的诗意化摹写建构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可以带我们性灵无限飞升的世界。
读冰虹近期诗作,感到她作品中那种勃发的生命气息由浅淡渐至浓烈,构置思想的笔法更加轻盈洒脱,而其诗境则时显一种清空透脱之美。女性诗歌一般在柔和、细腻的表达中缺乏思维的深锐,或者注重思想表达的同时渲染了过多凄苦、悲凉,从而造成诗歌整体氛围陷入灰暗、低沉。冰虹通过对传统田园诗的借鉴和化用,把田园与文化人的栖居家园的那种内在联系突现,并以清秀的语词使过于沉重的指涉变得平实、可亲。
这种转变不仅增加了诗歌表层的语言韵律之美,更以这种自然平和的抒情性的表达为现时代的诗歌正名。比如她《挑开深藏的肝胆》开篇一句:“澄净的蓝天,似一无际的湖面”,把天地自然展示在读者面前,然后接着写道:“那路面上飘走的黄叶,是层层的/诗的衣衫。我/缀在上面,我的心便成了神仙”。诗人以澄净的蓝天、飘动的黄叶勾勒出一幅秋色图,但她并不继续铺展美景,而是以自然之景中的内在意蕴去映衬“我”内心潜藏的诗情。“我”的诗情也不过是一个铺垫,诗人借助“我的心便成了神仙”一句把随意连缀的物象与诗意人生亲密相连,起笔闲闲,落笔处却别具深意。这当然来自她锻造语言的功夫,以言在此意在彼的语词递进搭建“田园”的框架,“田园物象”成为诗人心像,由此增加诗歌意义的内在张力。在《梯子狂野地延伸着》等作品中,诗人同样以这种方法介入自然,也同样在收笔处显露人生的闲适和自得,“醒来,在诗歌递到手中的大世界里/采摘虹霓,建造高度,让每一个意象/每个诗句都葱葱郁郁”,但她以“葱葱郁郁”、“虹霓”等词语本身的活跃增加了人生欢快的内涵。
她早期更多以女孩的眼睛观察生活,构建可以退避的呢喃、梦幻的纯性世界,而后期的诗歌则在立足感性的世界、呼唤纯净的性灵之外,寻到以“直视”表达生命体悟的方式。这种表达变得热情,如《圣诞夜》、《现在》、《每一样都是禅》、《闪亮的丘比特》等作品都有这种特色。“当你向我转过身来/一种庆典便来到了我的檐下,并/在我体内播下了万丈光芒”、“星光依然在你的眼里/闪烁。我仍是你的虹你的藤/你的飞不走的景观/那座山虽然阻隔了你我的脚步/却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彼此的呼唤/每天,你都端坐在我心中/那把最耀眼的红椅上,吟诵/神性的诗篇”,这是《当你向我转过身来》中的诗句,一段浓烈的爱情、一个陷入爱情且奔放的女性脱颖而出,这种热情具有一种成熟的张扬,浓烈却不过分,激越却又含蓄蕴藉。但冰虹意图不只如此,她以涌动奔放的语句渲染情绪,以近乎迷狂的爱恋表达爱情,但又时时透出一股“我歌我哭人华中”的自在。
如果说她早期诗集《花雨》中的诗歌是以静态的形象和略显直白的语词,向读者展示内心的热情和对混乱的人生实景的恐慌、焦躁;那从诗集《时间的芭蕾》的诗歌可以发现,冰虹的诗风开始转变,她更注重行云流水般的顺畅和气脉通达的情韵,由此寻找传统文化的底层支撑,寻找在退避、痛斥之外以“爱” 除“冰冷”、照耀世界的新视角。所以“我”、“你”、“他”等作为独立的个体于诗歌中直抒胸臆,不仅使隐含的个体生命鲜活,而且在咏叹中发出现时代别样却颇有味道的声音。这种变化或许由于诗人对现实理解的深化,毕竟她前期以悬置的“乡土田园”作为心灵的栖居地,虽然显露了拒绝污染、保持自我的姿态,但同样隐含着面对混乱的恐慌和无可奈何。她的诗歌中的反抗必然有退避的动向,反抗、退避的二项对立与诗人对田园拟真的描画使诗歌的韵味渐渐渗出。而轻盈的语词、音乐灵魂的风致、奔泻的情绪,给人一种去尽铅华、返朴归真的舒畅感,在一种流动的气韵之下走出了生活烦恼的束缚。如同《跟随我的清晨和远方》中所说:“拂去尘埃,我看见了/我过去不曾看到的一切/包括秘密,也包括秘密中的秘密/这些,便是我跟随你的最充分的理由/跟随你,便是跟随我的/最清的清晨,最远的远方”,重要的在于“拂去尘埃”,放下庸常。
冰虹注重传统韵味的发掘并顾及到当下诗歌环境的转化,《比幸福还要幸福的地址》代表了诗人思想和诗歌创作的新方向。在诗中世界变得丰富多姿,自然世界、你的世界、我的世界、幻想中的世界、情感中的世界等被消融于简短的诗句中,而且每一个世界、每一个人又处于多层、开放的动态之中。“我是冰虹,快乐的狐仙/我的身影是一个醒着的大世界/早就为你准备好了春暖花开”,几乎把诗人升腾的心灵喷薄而出,“快乐”、“醒着”和“春暖花开”都在积极显露一个人意识深层的渴望,它包含三个层面:表层的快乐自我,清醒而且冷静、开阔并且包容的我的世界,面向“你”时我的那分博大。这首诗歌的乌托邦意旨是如此明显,在一个新的思想面前,天气、景致、风和世界都改变了原先的模样,都被置于“我”咏叹生命快乐,把握生命真谛的脉络,在类似许诺和祈祷的氛围中,勾勒出一个“比幸福还要幸福”的地址。
诗人冰虹说“让我们仰望星空,性灵无限飞升”,她的诗歌以一种宗教式的迷恋和田园生活的诗意化摹写建构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可以带我们性灵无限飞升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