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崔荣德的诗正如叶延滨老师刚才说的,比起横行于诗坛却徒有虚名的诗人的作品好得多。至于大家议论的他那首《上厕所》,我理解其本意是想幽默一下,而没有不好的目的。脏话能不能入诗,我觉得只要脏话能让人感动,也是诗,脏话能准确深刻地击中要害,并真诚地表达感情也是诗,而且是好诗。像建平发言说的作者那首诗,什么袜子穿在脚上那首,就表达了作者真实的情感,并有了对现实的批判,这就是好诗,属于歪打正着,诙谐中有正义感。这说明一个诗人在情感强烈时写诗是不需要技巧的。
再回到崔荣德这首《上厕所》,他是想模仿口语以及下半身写作。但是伊沙、沈浩波他们写诗,会一下子把诗推向极致,出手非常狠,令人震惊,所以非常有震憾力。相比,崔诗比较温和中性,不极端,所以还不能给你大吃一惊的触动,所以就会让人误读,让人产生歧义。不过,我发现崔荣德属于天性写作,是原汁原味的原生态写作,是本能的写作,这就让他的诗歌充满了个人的经验和感受,这就切中了诗之本质,即触景生情有感而发。这是诗歌发生之源,他的诗也因不是复制别人的经验而有了特质性,因是即时产生的情感而有了鲜活性和生动性。
所以,崔诗都不是凭空编造的,是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人和事触动了他。正因为他的诗是有感而发,所以他诗中留下的显著印记就是性情。《逆光行走》这本诗集中不管是写得好的还是写得不那么好的,性情都很明显。比如他写”虫子”这首:”阳光下,一条虫子/在我和妻子的笑声中/假死了/妻子说这条虫子真正地死了/它僵直着身体仰躺在路旁/我说它没死,要是死了/蚂蚁早就来拖了/妻子不相信,我硬要坚持/我们彼此互不相让/争吵,继而大打出手/虫子一动不动/心里暗自/发笑/回家后我望着妻子受伤的险/妻子望着我紫红的脚/我们都不说话/只有那条假死的虫子/在门外发出朗朗的笑声“(《一条假死的虫子》),他这首诗最突出的就是有趣,不管它是什么意思,也不管诗中暗示什么,反正它能为你带来由衷一笑,勾起了人的盎然趣味,诗人的性格和情绪也跃然纸上,这就是好诗。
诗歌的趣味性就像人有眼睛一样,崔诗有趣味有性情,读后让人心里踏实舒服,这比那些”非常深刻“”非常高大上“的诗读起来要刺激得多,朱光潜先生说诗歌产生于三个方面:第一种是猜谜语,即故意把诗写得不让人明白,有意识地留点缝隙让读者猜,比如朦胧诗。其次就是说笑话,故意大白话,幽默调侃状,比如口语诗。第三种就是诗歌的文字游戏,比如那种修辞学。崔诗应该属于第二种类型,它的趣味性很强,有感染力,能打动人,还有他的情趣。但是他的这些情绪趣味诗还有提升的空间,还应学会在整体上掌控节奏,写出更优秀的作品。
总之,崔荣德诗人的心灵是干净的,他看到什么就写什么,他的心灵像镜子一样明洁,镜子干净了,心灵就很清晰,所以崔诗人就锐敏,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也能让他的浮想联翩。所以他的创作方向很正确。
诗人的诗写得多不是坏事,当今社会网络发达,在网上发诗很有优势,这样传播更广。如果一个诗人诗写得好还多而不传播出去等于没写。崔荣德把他这些诗收录在这本厚厚的诗集里出版,值得可贺。但不能仅仅出版,还要传播出去,不传播出去,没有读者,就等于没写。当然也不排出崔荣德写诗就是一种精神追求,他不是想出什么名,就像他出这本书就是想证明自己,以得到心灵的安慰和寄托,他通过写诗来找到精神的方向,获得人生的意义。如果真是这样,那写诗就有了社会价值。
好,时间宝贵,就说这些。
谢谢大家!
作者简介:
李犁,著名诗人,诗歌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名李玉生,辽宁人。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和诗歌评论,在当今诗坛颇具影响力。现为北京某杂志主编,影视公司艺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