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层的地方
 
城市区域 街道 楼幢和房间
一个人能够在世界最深层的地方遇到自己
像套娃中的最小那个 逗留空间
对着脸的窗 玻璃减去空气振动
大脑的树型分枝 兜着围子
思维在千万人的心跳里回旋
形成一只超越四季的眼窝   
酒瓶里的酒 变成桌上一滴水珠
时尚杂志露出肚脐的模特
曲线毕露姿势
如同一页薄纸 轻轻
滑过指尖 分离开现实和幻想
意味着 更多一致的脸 阳光下的葡萄干
精美沟纹 在以一种收缩的轮廓
相互藏起心跳
使腰肢裹紧的肺腑 胃肠和脾脏
闲逛起四周的墙
而一次深深的呼吸
身子就去掉一点生活的印记
一层一层 似乎只有最深处的地方
可以记起自己的襁褓
娃娃模样


有形或无形
 
第一人称 单数 我
 
现在的现在
串个那时的那时一座门庭
墙体呈现出的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白
 
屋檐卷起舌头
跨坎的说法 门槛的古板与老旧
膝盖像是拴在腿上的一节铰链
 
伦理座椅
坐相或身份意识 举止行为
似乎都在融入一种平稳的空洞状态
 
主人确是一个角色
过人魂魄和毅力 一窥之见的理解
需要太多太多时间培养
 
而后院 前院
石凳在古树下沉静得一动不动
形状空摆了一张圆桌
 
人与僻静的地方
从脑里飞出的尘埃 飘过延伸的小径
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一座建筑
从眼前掠过 没有一句话的泡沫
只有几颗牙齿的缝隙
 
我 单数 或第二第三人称
 

 白昼的诞生
 
当房间 楼房 城市
或高高的天空和蓝色出现边际
白昼诞生
 
像空气一样感到自己
光明重新装配一方意识的窗帘
健康的眼睛瞥见一双静悄悄的鞋子
 
区域牵动半个地球
电视里影像的袭击 越来越习惯
现场的灾害或资讯的纤维
 
包括战争和其它类似疫情的突发事件
关心别人的标准 或背景原因
经过一系列声音
 
把人的感情推远
反复曝光 一切的一切唯一
只有敬畏的经济动力
 
白昼再次开始
时机 个人 社会 所有意义
车流推动着行驶的引擎
 
使多一点或更多一些
全部而灿烂的美丽 路边的夹竹桃
部署起了忧伤叶子
 
而内心气候
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烟
在呼出从不跟昨天一样的气息
 
剩下的一种节奏
像敲进黑暗的钉子弹了出来
影子跟着钟说的时间高视阔步行走


这个阳台是我的中心
 
桌子一边
窗里刺眼阳光或寒冷季节
自动调节结实内心和坐着的空气
这个封闭阳台是我的中心
手指叩击的现在或过去 传出柔软声音
点燃的香烟
吸出一程一程旷野的思缕
在桌上建起一座充满生气的篱笆院子
嚼一枚新鲜橄榄 一叶春天茶片
或让一只透明的玻璃杯子
找到水和一株菜花 搁在额头前架子上
金黄花瓣在大脑的微风里
落在空闲的土地上 像一个个光源
变成由里而外的视力和眼光
觉得呼出的烟 偶尔出现一个钩子
钓出的城市飞絮 如同干燥卷曲的白雾
只留下零散的含义
这个封闭阳台是我住宅小区一只手掌
薄薄类似悬空三层楼板的日月之地
不动而移动的气候
或空间蚀刻出的自己姿态
控制了
灿烂的瞬息
寒冷的瞬息


在电梯里
 
当二十岁 四十岁的脚
进入电梯 城市形成六十岁年龄
双腿并拢或微微叉开 弯曲的臂肘
怀抱心脏 裹紧身体的呼吸
在玻璃的反光墙上凝视各自端庄的脸
风扇轻轻吹动
反应变成习惯的嘴唇抿成一种鼻息 默默
吸进
呼出
仰起的头每个人都在等待向上 降下街道
俯瞰缩小的林荫大道和人群
用天空冷却的水
点亮闪光的眉毛
使十几层 二十多层的走廊或过道
灯 太阳 月亮 解答速度
穿过合金一样精炼 熔融和密度的细孔筛罗
让自己的脸像指甲那样发亮
空间狭小拥挤 那些会做得更好的人
在专心致志调整自己姿势
而一律忘记按下各自需要的楼层
孤独得像人群 静止了
大约一分
或两分钟


食物菜单
 
我喜欢食物
掌控着世界的菜单名点 自行车从没停顿
天天出入这个城市或那个国家
触及餐馆或在需要排队的地方等候
热量超过腰肢的形状
桌面上锥形吊灯看上去就是一束镁光
组成窗的明净和风景
各式盘子和碟子如同一种完美幻象
沉浸在最好的味蕾之中
觉得土地的移动
蟹粉汤包吮着一根金子的淮扬麦杆
回锅肉卷起一片成都平原嗝声
羊肉泡馍的气息穿过永恒的西安古城
饦饦掰成地球小点
一个接一个 放射的色香光芒 揉合了
意式烤面 奶酪火锅 汉堡牛排
蜜饼 扁豆汤 黑海沿岸海鲜 以及
莫斯科白兔 布拉格蓝调 巴黎蜗牛餐厅
一瓶红酒软塞
杯里飘起微浅木屑
使眼帘上的城 紧紧抱住江南一座房子
碗挨着筷 窗贴近小径
而我习惯骑的自行车
在僵止的脚前
弄丢了


年轻状态
 
进入一种状态
从衣橱里抽出黑色弹力背心
感染一点也不麻烦的身体 拳击手套嘎吱
在镜子面前迅猛出击 左勾拳 右勾拳
喘息声嗨一嗨一嗨 沙袋沉重
像个秤砣晃动
停下来 试着加上一个幻想化身 蔑视的人
发泄出来的每一拳 以牙还牙 节奏激烈
沓沓 沓一沓 哒一哒一哒
听见骨头四处尖叫 蜷成一团 眼珠滚动
觉得多狠 够重 够欣赏
很高兴做了警告这桩事情
而那一瞬间 再次跃起 魅力和渴望
眉毛的水洒落身上 掉在地上
双拳之间的风呼啸 突然想到
主要对手还是自己隐隐的牙疼 迟钝感觉
或被要求的每一次屈服 每一次克制
年轻没有结束
未来一定还是现在
就像此刻 刚坐下歇一歇
又倏地站了起来 平衡身体 收紧下颌
使沙袋变得更低
自己更高一点



橱窗模特

橱窗模特
都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女性原型
达达里奥和杨幂的精致五官
达科塔和关晓彤超越年龄的仙气
艾玛沃森和杨頴身影或气度
迪皮卡帕柯尼与迪丽热巴的无邪天真
以及谢琳伍德蕾  赵靓丽  刘亦菲  玛玛特罗比
几乎吸引人的所有青春鲜丽  表情体态
在穿过感觉而来
形成倾斜的视线
她们凝睇街区  用特殊的微笑和兴趣
伸出纤细修长的硅胶手臂
戴上氨纶黑白手套  并逐渐过渡到
舒适的绒布套头外衣
眼神与行人一次次对话
无心衰落或消失
感到一种年轻  一片嘴唇  一绺头发
是段时光的持续或价值
更是此刻一面明亮的玻璃
而纯粹的墻  纯粹的寂静  纯粹的光亮
每个公式化的手势形状
仿佛都在索取一杯口渴的水一块饼干
听到了
耳朵里
所有的眼睛声音
 
 
从城东至中心站区的地铁

似乎没有考虑过
出现在地铁站的那个女孩
只是很自然注意她穿过检票口
站在一幅巨型手机广告牌面前望着一边
然后进入车厢  用手指随意向后拢了拢头发
坐在过道对面的座椅上
双膝紧靠  双手拘谨地斜插在口袋里
深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一侧各个站点名称
列车开始快速地闪过灯光
延伸隧道的幽暗
暂缓一种连贯性的观察
时光晃来晃去  或继续在几个站点停下
黑黝黝的脸变得亮丽
接着又开往下一站  又重复相似的明暗现象
直到中心站区強烈的光出现
她站起  抓住抚杆稳住苗条身材
跟着人群下车
模糊背影  整个过程
或10多亿人的大部分
从未说过一句话  从未趋近一步
只是看着她从流动的这个地方  那个地方
闪现  又快速移动或疾走
在尘世中
消失

  
记忆毛病

你的脸如小指甲那么大
在忙碌的疾动中亮了起来
我已习惯你的自信  镜头  或不回一个表情
暂定一切问候   询问  交流
晾干网络的波纹
似乎所有一天  你是射出的闪电  在強化身份
我是静静融化在窗玻璃里的一只眼睛
心际关系的罅隙越来越大
气流变成一种游移的东西
蒙着一层灰色
注视中  你的唇髭长了  脸圆了  肚腩大了
远离心脏的语气和友情抖落睫毛
盘旋的头发像在转动
脑袋里一组齿轮
同牙齿咬合一起
演化过程
你重了轻了的份量
高压线  在身上闪出杂技的火花
形成我耳朵里一个一个涡旋
只见你
空中行走的交叉双腿
没有感受的反应常常回到雪盲状态
出现了记忆的毛病
 
 
秋色

立秋之后
雨湿透可以叙述的黄昏
从树梢上浮起又落下的风着地
夜色提前飘过花坛上弯向一边的雏菊
不再那么炎热的霞光
带出楼房的裙裾和理想天气
怀着聊天倾向  拉近一步
彼此姿态的距离
交流便成为邻里之间最重要的事情
而半年前的一丛灌木  晶亮晶亮的水珠
触动时间  闲暇和鸟鸣
显得特别成熟  比任何时候更要稚嫩
突出了此刻每个人加入的声音
仿佛在用肺的深处一口空气
在家的门口  实现一次集会的发言
这种感觉  或向湿漉漉的小径一望
情绪稳定的身影
全部单纯  全部靠近的事物
像是插在秋色水洼里的
几株绿柳
一种那一刻
共同和自若的
脸和脊背
 
 
直称

如我所见  湖边一片荷叶
在耐心列举一粒晶莹水滴
盘绕着光  关联城市与人的呼吸
像是培养的工业
在支撑一种平衡
玲珑剔透  不可侵犯  洁净地滚动
映衬绿色和粉色  照见天空或人影
似乎正好如期而至  四周
更为新鲜的树木  橙色蝴蝶
沿着被微风吹开的枝头滑行
超越蹁跹意义
而啼鸣的鸟  像在继续巡查  在扩大范围
翻寻空气里一丝一缕异样的气味
闪动白色羽毛
湖面透出清澈水草
看得见石头和游曳的鱼
登陆的一枚月亮
在公共花园里如同一种警示的规则
有了一种
城市的
默契直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