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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又逢月见花


  导读:我喜欢它,注意到它,并记住不忘,是因为它与明月有关。因为,我对明月一直情有独钟。尤其在黄山那一轮明月下,初次与它相遇,哪个有这等美好机缘?今日在京城,在地坛公园的养生园里,因弦月作美,让我再度遇见月见花。欣喜之情,无以言表。这正灵验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的美妙之处。

  一个人,对于所见人与物产生一些好恶感,是很自然的心理现象,而且总是在看第一眼时就会发生。别说人,有时连动物对人也会发生这种现象。譬如,宠物狗。有些女士,牵着狗在遛弯儿,那些狗,见陌生人反应就截然不同。对某些人,一见就狂吠,甚至想扑过去,显得十分敌意。而对另一些人,却显得很友善,摇尾巴,剪耳朵,前来吻其脚面,似是久未谋面的好朋友。又譬如广场鸽子,一般情况下,与人群,尤其与孩童混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连胆小的麻雀都乘虚而入,蹦跳着觅食。然而,某一人猛然走近它们,它们却显得惊恐万状,哗啦啦一声飞起,在空中盘旋,久久不肯落下来。依我的观察,那人也没什么特别令人厌恶之处,更没什么危险动作,鸽群何如斯?不得其解。这一种心理反应,源于什么?连心理学家也难以解释得清楚吧。有话说,一见如故,就说明对此人此物产生了好感。看着眼热,想着心暖。而且,记忆也深邃久长。譬如余对月见花。
  今日清早,内子唤我:天气预报说,今有强雷阵雨,晨练趁早。于是,匆匆穿衣,下楼,直奔地坛公园。公园里,闻鸡起舞者要比预想的多。当我们走入“中医药养生文化园”时,只见一片眼熟又不敢确认的花卉出现在视野里。于是,打开手机,拍照,请“形色”辨认,果真是它,久违了的——月见花。恰好此时,一弯新月仍悬在西方天空。
  那是1981年的深秋,我们组织一批作家诗人,前去黄山举办文学创作笔会。住在黄山脚下一处宾馆里,与会人员说,住在黄山下,不去登临,会遗憾一辈子。于是,我们一群人兴致勃勃前去登临。阳光温和得出奇,山风微微地吹,空中有白云缓缓移动,峰峦间山鹰在悠闲地盘旋。“走路不看景,看景不走路”,警示牌总在眼前出现,哪个敢不遵?因为,脚下是万丈深渊。“黄山归来不看岳。”的确不是虚词。任何一处山水,都有它的脾性。黄山苍茫、崔巍、稳健、老道,像一位哲人,观世间风云千万年。尤其它的天都峰、莲花峰、光明顶与鲫鱼背,雄若天柱,美若梦境。那些劈石而生的危岩之松,仿佛是生命的另一样写照和展示——绝处逢生。尤其在《玉屏楼》的“观松绝胜处”,见那株绝壁巨松,心跳加速,甚至有些颤栗。
  一路上,有两样东西让我格外用心观察、追寻。一是终于亲眼目睹的这些黄山松。它们绝对是自然之神所遗留给人间的鬼斧神工所造之灵物。对于它们的积年向往,来自诗人张万舒那首大气磅礴的诗作《黄山松》。其中有这样的诗句:“谁有你挺得硬,扎得稳,站得高/九万里雷霆,八千里风暴/劈不歪,砍不动,轰不倒/要站就站在云头/七十二峰你峰峰皆到/要飞就飞上九霄/把美妙的天堂看个饱……”另一样东西是白鹇鸟,诗仙李白所最倾心的白鹇鸟。它与李白的传说故事童叟皆知,我不必在这里再啰嗦。当我每每停步观景之时,首先会仰视天空,心想,那些翱翔中的白色飞禽里,究竟哪个是白鹇鸟呢?对它如斯痴迷,如斯念念不忘,当然与游历此山的诗仙李白有关。这一好感,更是源于李白那首诗《赠黄山胡公求白鹇》——
  请以双白璧,买君双白鹇。白鹇白如锦,白雪耻容颜。照影玉潭里,刷毛琪树间。夜栖寒月静,朝步落花闲。我愿得此鸟,玩之坐碧山。胡公能辍赠,笼寄野人还。
  看来,一双美丽的白鹇,将李白观赏山景的心情都夺走了。这便是一见如故的心境所致。诚然,是二位诗家的诗作,将我也引到了黄山。于是,我与黄山也是一见如故。这是机遇,也是缘分。冥冥之中,有什么神奇之物在牵线在搭桥,我无法弄清它。但的的确确,感觉到了它的存在。
  当我们爬了八个小时,终于登上黄山最高处,并住进北海宾馆时,时已傍晚。饭后出来,去观赏《梦笔生花》的路上,正遇一轮山月从高山背后跃然升起。猛然一低头,见有一片黄色小花,在月光下,正扑簌簌地在打开它们的花瓣,急切,整齐划一。这使我感到十分惊奇,也觉得不可思议。急忙求问走来的一位厨师:“师傅,这是什么花?为何见月光就开?”他说:“看来你与此花有缘,不然不会这么巧,月初升,花初开,你都赶上了。此花叫月见花。月升它开,月隐它谢。很少人有此机缘,你运气不错。”我一边致谢,一边弯腰,摘了几朵,挟进记事本里,回京送与内子。
  查资料,此花原名晚樱草。别称月见草、月见花、夜来香、野芝麻、束风草、山芝麻、待霄草等多种。传说中,数千年的古印第安人便常用一种由夜色供给世间的灵药,来解除人们的病痛。它来自一种只会在夜间月光下开出美丽的黄花,但月隐后便闭合的一种植物种子中所提炼出来的那一成分。这种植物,因此被命名为月见花。研究证实,它可以治疗多种疾病,调解血液中类脂物质,对高胆固醇、高血脂所引起的冠状动脉硬塞、粥样硬化及脑血栓等症,有显著疗效。它原产自北美,早期引入欧洲,后迅速传播于世界温带与亚热带地区。在中国东北、华北、华东、西南皆有栽培。它一般生长在平川、河边、沙地。长于高山,却是少见的。它来黄山落根、开花,说明与黄山有缘。它的花与罂粟相似,同样看上去很美,但罂粟有毒,害人,它却无毒,救治生灵之痛。它的花,与虞美人也很相似,但它美而不艳,单薄而可经风霜。
  我喜欢它,注意到它,并记住不忘,是因为它与明月有关。因为,我对明月一直情有独钟。尤其在黄山那一轮明月下,初次与它相遇,哪个有这等美好机缘?今日在京城,在地坛公园的养生园里,因弦月作美,让我再度遇见月见花。欣喜之情,无以言表。这正灵验了“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句话的美妙之处。
简介
查干,蒙古族,1938年11月6日出生于内蒙古哲里木盟扎鲁特旗嘎亥图村。毕业于内蒙古蒙文专科学校编辑专业。曾任:内蒙古乌兰察布盟文化局创作员、乌兰察布盟文联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杂志社副局级专职编委、编审。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员。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资深会员,朱鹮代言人。中国第二、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诗歌终评委。数百万字的各类文学作品中,散文随笔评论序言有百余万字,诗歌两千余首。作品被收入各类文学大系及选本多种。出版有《爱的哈达》《彩石》《蹄花》《无艳的一枝》《灵魂家园》,《红叶归处》等多部诗集与散文随笔集。部分作品被译成美、英、法、日、朝、匈牙利、波兰文介绍国外。诗歌《彩石》、《大漠畅想曲》、诗集《灵魂家园》分别获第一、第二和第五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其他文学作品获20余次国家和省部级文学奖。主编作品获10余次优秀编辑奖。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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