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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只白头鹤
——点评李欣蔓组诗《万物都有自己的高度》


  导读:李欣蔓的诗很有读者市场。一是她的诗有嚼头,言之有物。二是有思想,能给人思索和启迪,三是写得艺术手法娴熟,没有刀砍斧斫的痕迹,四是语境中的修辞手法水到渠成,文本瓷实厚重。
树枝托举天空
 
琴声、斧斫声
顺着春风落进心里
越长越粗
 
树干膨胀渴望
从褶皱的伤疤里
萌发出喜怒哀乐的声音
 
抬头,天地之间风来雨停
时间泄露大自然的秘密
低头,树叶跌在地上
虫鸣的回声,此起彼伏
 
下一秒,树枝托举天空
红霞堵住梦境的通道
养育万物的朝气与迟暮
 
我伸手接住阳光
快乐,如风中的一片叶子


  布日古德点评:
  细读李欣蔓的这首诗,你会不经意地发现,欣蔓的诗在寻找绝境中,美被包围与围猎后的突破口。诗人希望“琴声,斧斫”声里有一个很大的缺口或通道。以“红霞”那样的绚丽,以“绿叶”那样的青葱、成熟,完成一个女人的生产。托举,依偎着落叶,落叶衬托着坚强。曼妙之笔。
  总之,李欣蔓的诗很有读者市场。一是她的诗有嚼头,言之有物。二是有思想,能给人思索和启迪,三是写得艺术手法娴熟,没有刀砍斧斫的痕迹,四是语境中的修辞手法水到渠成,文本瓷实厚重。
 
 
白头鹤
 
一只白头鹤
心无旁骛地飞来飞去
 
那股风对它喊了一辈子
从天真的年少追过来
 
喜悦像一滴滴晶莹的露珠
时而滴在它的羽毛上抒情
时而在树叶上画图
 
香樟、松树、枫树迎风摇曳
长得高大,却有易折之心
 
我站在一望无际的绿浪里
头上的麦秸草帽被风吹走
 
噗的一声落在白头鹤的身上
它的眼前一黑,像夕阳躲进草丛


  布日古德点评:
  很巧妙地置换了“我”与白头鹤的关系。我是不是那一个天真少年,留给人们想象的空间。继而,诗人在后三段通过写景铺陈出一种遗憾。那就是头顶上的“麦秸草帽”。这首诗想象、构思奇特,“情结”唯美。一个“落”字,一个“躲”字已经破译了爱的密码。这首诗纯粹的脱俗,没有一点娇柔造作之感。

 
惊  蛰
 
梨花吹过
春雷袭击暗夜的声音
让我心里的雷声开始恐惧
 
诗行纷纷下雨
南归的大雁驮着天空
 
流云瞬间飘来
带着中坝村走进桃花源
 
春水开始收割
绝望中的绿爬出来舒展身体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牛羊在山坡上啃食青草
 
一些雾霾缠生的万物精灵
闪电照亮他们,起死回生
 
锄禾的人白发上转动春风
地气蒸发馨香


  布日古德点评:
  欣蔓的诗主要表现在能够找到滋润的土壤,长出灵性的花朵与果实。《惊蛰》中的万物元素,有“梨花”、“春雷”、 “春雨”、 “春风”、“大雁”。这些都是春天无可替代不可或缺的象征。这些是物态的;下半首里蕴含着的“流云”、“桃花源”、“中坝村”、“牛羊”、“锄禾的人”则是神态的。无论是牛羊,还是锄禾的人都在这一个万物复苏,春虫苏醒的春天里找到自己精神指向。如果说上半首是写苍天,下半首就是写大地。苍天与大地遥相呼应,紧扣惊蛰这一神性的主题。这首诗维度线条清晰,层次感分明,情绪饱满,艺术手段娴熟。

 
天空被踩在脚下
 
风吹来吹去,像迷茫走动的树叶
翻身,死死按住尘世
 
风声雨声爬过心脏
一丝丝凉意从衣角袭来
 
随着风的方向
草丛中的小路在自由伸展
往来的人互相问候
 
像走在经过的岁月
不同的事物选择不同的季节生长
 
生活中的每一个方向
都在改变命运
 
那些野心未灭的枯叶
随风起舞,如谢幕的火焰
 
携带天空,穿过风
穿过我,被踩在脚下


  布日古德点评:
  因为我在宇宙中,是一粒小小的尘埃,是中子,还是质子。没人识破司空见惯的面孔。只有我自己通过沧桑的岁月,来破译改变命运根系的密码。一切都未泯灭,那么我呢,我要坚强地活下去。“携带天空,穿过风,穿过我,被踩在脚下”是这首诗主题鲜明,立意高远,弹性好,空间大,意境生机勃勃。


桃花酒
 
追来追去
月儿露出笑脸
他们从桃红柳绿进去
 
渴了,对饮两杯桃花酒
饿了,大口大口啃食桃子
树上的小鸟飞来飞去
唤醒他们身上一朵一朵的花
 
星星彼此凝望,桃树列队
花朵举起青春的憧憬
 
和小鸟眼神互换
相思的脉络长成一首诗
 
爱情的甘醇与甜蜜
掀开五风村的红盖头


  布日古德点评:
  酒是醉人的,尤其是桃花酒。他们在桃花林里“像树上的两只鸟”,“眼神互换”。他们“相思的脉络长成一首诗”。这首诗典雅,秀气,浪漫,意境优美,具备《诗经》的基因,你读了,可以在《诗经》里找到他们的影子。
 
 
柚子树
 
静静地站在路边
为人们遮阴,向人们点头
 
过往的人,围着它,摘下渴望
小小一瓣就可以解馋
 
落叶纷飞,它轻盈的翅膀
捂住寒冬的荒凉
 
人与树互相致意
递给彼此一把火
影子化掉生活的硬块


  布日古德点评:
  小巧玲珑,意蕴深远。我们的生活中就是缺少路边的一棵柚子树。大千世界,也缺少那小小的一瓣。

 
 唢呐吹出滚烫的乡愁
 
左边院子里,锣鼓喧天
唢呐吹出滚烫的乡愁
 
右边学校里,歌声飞出田野
他们用不同的方式祭奠老人
 
 
在这里,听不到哭声
老人骑着一头魂不守舍的鹤
向下走,成为一粒隐藏的种子
沿着一条万物的生命之路
飞向春天
 
雨不断地刷洗着大地
来年校园里的鲜花开放
 
孩子们头戴万紫千红的花环
沐浴阳光雨露
 
失去的美好悉数收回
一些痛苦,诀别人世的事物
倒下去与草芥作伴


  布日古德点评:
  想认识,熟知李欣蔓,不如细细咀嚼她的诗。她的诗总是刮着新颖甜润的风。有的人写生命之路生硬得像一块冰凉的石头,也有的采用口号式。李欣蔓一反常态,通过“一左一右”折射出向前挺近的人与落尽泥土里的人各自的赠与与期望。向下飞,也能飞进春天,向上长,也能万紫千红,一下一上,期望值都在一个目标上完美地呈现。这首诗有斗志昂扬的气势,唢呐将沉痛的思想吹成滚烫的乡愁,表达的内涵令人刮目相看。

 
万物都有自己的高度
 
露水打湿头发
身后的叫声紧追不舍
 
请它停下来,一起偷听
土豆和地瓜的暗语
 
甜甜的地瓜发出望乡止愁的味道
把我从迷茫的深渊里拽出来
 
溪水、竹林围着我们转
天蓝得似一条河流
万物都有自己的高度
 
伸手够不着的东西,不再期待
已经失去的,蜿蜒奔向未来
 
知了声声,说着“物华天宝”
传播春天到来的消息
 
生灵带着蜜飞来飞去
一湖水、一座山、一声鸟鸣
落在心坎上
 
仿佛自己成为与万物通灵的神
绽开青春梦想,蔓延生活温馨
 
云和星辰伴随我
只 听从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布日古德点评:
  万物的高度,实质上也是“我记忆中”一种乡愁的高度。比如“土豆和地瓜”。“溪水和竹林”,比如“我与蜜蜂”,比如“云和星辰”。这些高度具备了生活中反叛的哲学性。那就是万物中固定永恒的一面。比如“一湖水,一座山,一声鸟鸣”都是“我”心坎上落下来飞不走的翅膀。它们是神,我融入大自然,亦如此。
 
 
在寒风中报春
 
看啊,山坡上那片草互相依靠
它们正在丰满理想的时候
被村民割断或者连根拔起
 
走在青草的呼吸里
踏过生活的荆棘
长成另一棵小草
 
言语在宽窄的路途走来折回
草一样根连根
发出的声音加重世间的悲凉
 
冷言冰语滴落在阳光中
绝望,疼痛长成生命中的重要刻度
 
狂风暴雨一层层地覆盖大地
却无法覆盖这样一棵草
在寒风中报春,竖起未来 

 
  布日古德点评:
  诗人追求的理想是现实的,也是希望的。她的期望值用“一棵草”完成风雨中尽善尽美的呈现。诗人维度的核心“凝固成生命中重要的刻度”,以及结尾的 “狂风暴雨一层层地覆盖大地/却无法覆盖这样一棵草/在寒风中报春,竖起未来 //”就已经把一棵草的形象树立起来。拟人化的一棵草多么坚强啊! 
2022年3月1日星期二 
 
  简介:布日古德,诗人、作家、文学评论作家,高级记者。有作品散见于《诗刊》《北方文学》《鸭绿江》《西藏文学》《莽原》《草原》《诗选刊》《人民日报·海外版》《解放军报》《中国国防报》《河南日报》《广西日报》《大众日报》《吉林日报》《内蒙古日报》《辽宁日报》《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诗林》《星星》等报刊、平台。
简介
李欣蔓,原名李晓红,四川巴中市诗歌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万千百十” 文学活动重点作品签约作家,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选刊》《汉诗》《扬子江》《诗歌月刊》《青年文学》《绿风》《四川文学》《延河杂志》《北方文学》《草原》《飞天》《山东文学》《山花》《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澳门晚报》等国内外300多家报刊,著有诗集《时间的重量》等。作品入选《中国当代文学选本第四季》《星星诗刊2019我与脱贫攻坚同行》《21世纪世界华人诗歌精选》《全球新诗百年纪念典藏》等选本。获《延河》《绿风》等诗歌奖。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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