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禾中·中国诗歌万里行走进津巴布韦作品。柏常青,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万里行组委会副秘书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始在国内外报刊发表文学作品,著有《诗歌白皮书》《西行之书》《河西走廊》等。
过南非
一个人走完喀拉哈里沙漠活着
一个人趟过奥兰治河抵达彼岸
一个人翻越塔巴纳山回到家乡
一个人站在好望角上擎起灯塔
他说:走向自由之路并不平坦
需要用毕生精力推着石头上山
二十七年的铁窗锁住光辉岁月
菩提花在脚下簇拥着蜿蜒长路
比石油、黄金、钻石更加珍贵
白皮肤的手和黑皮肤的手握住
在非洲高原上写下烫金的民主
上帝赐予一顶彩虹之国的桂冠
纳尔逊·曼德拉,黑金不死鸟
翅膀叫做诗人,头颅叫做总统
埋在印度洋,又复活在大西洋
只在苦难中沐浴了依稀的曙光
(2017.9.7约翰内斯堡)
哈拉雷的初春
加克拉达已经复苏,紫色的花
如忧郁的歌,送走了冬季的风
九个黑孩子,还在草丛中站着
等待着我拿出几粒东方的种子
硕大的石头是神灵摆下的谜语
是春天的大门,也是鸟的城堡
旅行车上狂野的歌声此起彼伏
草丛里的狮子醒来,如饥似渴
我坐在宾馆酒吧里看一场球赛
一个黑人小伙挥舞着津巴国旗
街上是狂欢的人群和各国使者
没有人关心今天到了什么季节
津巴布韦鸟,正在向北方飞翔
路易斯也回到了哈拉雷的家乡
拥抱着外公、母亲和他的姐姐
又匆匆奔向莺飞草长的瀑布城
紫色的风景里有一种幸福笑容
他们是知足常乐的人。用歌舞
让每棵草、每棵树都扭动起来
春天就是这样到来的,我也是
(2017.9.9哈拉雷)
太阳落在赞比西河上
太阳西坠,就像一个奄奄一息的伟人
让我发出由衷的赞叹。在深厚的水上
狂野的气势都收敛在最深的骨头之间
它抱住了整个南部非洲和遍地的子民
豪华游艇像一个纸鸢,显得有点轻飘
我只是一个晦涩的、久经耐用的汉字
激不起细碎的浪花。而桑戈尔的诗句
源源不断地从安哥拉汹涌到莫桑比克
我也被醍醐灌顶。太阳漂浮在水面上
白鸟低飞,河马入水,两岸万籁俱寂
狒狒上树,大象隐没,草尖跳跃光辉
从人间来到动物世界,变成一个水怪
太阳熄灭。我想喊出两个汉字:大水
这时候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天生的哑巴
皮肤都感受到了巨大的水压。赞比亚
这些水就是一群隐形的、奔腾的豹子
(2017.9.13赞巴西河上)
维多利亚瀑布
一群大水跑乏了,就想抱团英勇就义
它们穿过彩虹,义无反顾地跳下悬崖
前赴后继,就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但死后的水,又抱成一团,奔向远方
在巴托卡峡谷的崖头,戴维·温斯顿
身体灌满紫铜,伫立了百年;瞭望着
苍茫的殖民地。远处闪烁着星星之火
黑皮肤的姑娘们敲着金鼓,载歌载舞
英国人来了,扛着毛瑟枪,跑马圈地
野蛮侵入?抑或是播下了文明的籽种
酋长们并不饮水思源,玩起政治游戏
历史不能彰显真理,像浊水覆盖岩石
站在这滚滚洪流面前,并不为之震撼
我看不见一滴水,看见的是非洲大陆
苦难的野草和压抑的澎湃,以及东方
数千年负重前行的战车和倾倒的宫殿
(2017.9.14瀑布城)
真主之城
真主有九十九个尊名,九十九座城池
九十九峰骆驼上,驮着九十九丈黑纱
真主在云上不为人知的高处俯视人间
礼拜五下凡,在阿拉伯南岸买下土地
宗教在沙漠里也会长出棕榈树的风景
真主点石成金,布下一个千年的迷宫
那些进进出出的穆斯林:白袍和黑袍
抱着古兰经和黄金,又开始垒砌楼寺
也构建禁忌的风俗和半步难越的雷池
以及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商场和迪拉姆
大酋长说:哈利法塔上有一根伸缩针
保持世界第一高度,指向天上的半月
我也在月光下沐浴,寻思着我的真主
他形象模糊,摇摆不定,会误入歧途
即使在这座神性的城市,我独来独往
睥睨所有高过人头的城墙,缄默不语
(2017.9.16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