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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诗歌大展:达则果果


  导读:达则果果 ,彝族,女,90后,四川省凉山州美姑县人,宜宾学院中文系在读学生,宜宾学院凤凰文学与艺术联合会主席。曾获全国大学生散文大赛二等奖,校园文学大赛诗歌一等奖。作品见《山风》《民族》《文学书院》。
达则果果.png
 
果果的诗语锋利、血伤、义无反顾,她正磨修着彝诗界中异类之质,即当下女性生存精神境遇的碰痛与争抗,当然这种带血的争抗落在一个90后女生上,是残痛了点,语言,或说写作,就是将现实之伤转成精神的调液,让现实的浓沉之泪在语言的写作中变得轻灵欢快一点,但这种转换,定力不够的人或许更重沉,说这些是面对果果的写作有喜忧共参的部份,让时间来化解一切吧。
                                                      ———四川著名诗人发星
 
  
 
 
 
夜——喧闹,嘈杂
我挤在人群里,留一片静默
逝去的不久后将是我
至少此刻,什么都不愿被我看见
 
夜景与火花闹得如何暧昧
无所谓,反正一无所有
灵魂,落魄的乞丐
在深夜向死神乞讨
讨伐,又只得把自己覆盖
 
燃烧,不如与自己同归于尽
亲爱的,送我一把雨伞可好
你瞧我多么需要你
像诗的眼泪,像夜的静默
 
        
 
他就在这里
 
雪,在十月夜空流动
我和庄稼闲聊
赴约一场只属于我们的幽会
饱满荞麦里金色草原的马语
前些日子,整座城市都失忆
他躲来这里,就在这里
 
我是如此饥饿
失眠——为面包和泉水
卓越谎言里裂痛恶梦的伤口
唯独他——颤抖的生命
 
偏见、傲慢和固执——
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冰崖
上帝把他装在金色盒子里
佩戴在我左耳垂
白色和白色,黑色和白色
都与自己和解
 
 
谎言叠加
 
一个谎言流向远方
谎言的幺儿无可奈何
冲着血色奔进夕阳
 
 
她似乎觉得自己谈不上是常人
什么都看得透明的时刻
爱情与理想,分不清
谁走在更前面
 
十月与秋收原本都是谎言
春的步伐也不幸被甩在身后
不过,爱的的确确存在过
你的自白,云里雾里
像她一样,
    钻往谴责里的温暖
 
她曾经以为
诗是你的诗
歌是你的歌
情是你的情——
那都只是被武装的神圣
甚至是诞生与死亡
她也不曾见过
 
 
爱的音符(组诗)
1
黑色木梳陷入爱的音律
一不小心便掉落,两颗牙齿
葡萄酒,月饼、茶叶,青花瓷水杯
十月上空漂泊的情意
入驻你奔驰已久的心房
 
我的手往高空搜索,空荡荡的
你出门时可记得,把爱锁上
我们的心,像两条
交织成瘾的哈达,在雪域高原
升腾——降落,又升腾
 
喔,我爱上的男人总是这样
指缝里,一寸一寸地刻满故事
他们的故事,比我深比我长也比我沧桑
而我,假如你愿意相信
我其实是极其轻浮又轻率
爱上一个男人
爱上他不愿提及的故事
比原来更深刻,也更彻底
 
2
我景仰的爱人,你
别再让可怜的心——
与冰冷的茼蒿液交融
我将吻醒紫葡萄的温度
为,包围你心房
那绝对比无声的爱抚更真实
年轻的追求者,我总是对他们说:
得了吧,走开吧
 
 
怎么你这样说
人类的内心深处终归是刀山火海
    可你瞧
我是深居北半球的原始冰块
你胸口一望无垠的平原
那么,我便能够爱你
你这调皮的孩子,别忘记
这里,我把缠绵的双眼赐予你
 
3
你的孤独,丰富得怎么也看不见
生命的力量
绽放成无形无影的索玛花
突然间,我想回到大凉山
回到三十年前,你降生的夜晚
我要亲自问问神——
谁注定成为你此刻的姓氏
 
你的笑容,像那
荧幕上孩子般的纯真
举手投足间飘洒着——
无微不至的认真
我像是来自,不知名的遥远
死死地盯住你双眸
你眼底,属于我的星球
比爱情更深沉的高度
 
4.
光影里,你侃侃而谈
文学,历史与政治
那么,我说
关于人性的丑恶,我总是充满兴致
撕碎喜剧的快感
甚至胜过你眨眼间流动的幽默
我说,可你瞧吧
阳光铺满我的乳房,足够你住进来
为什么,他们只看得见细腻的忧伤
 
幸好今夜,你正赶来
你驾着云彩,挥动月的翅膀
啊,马蹄声——
响彻我的窗菲
可曾记得,你枕边
遗落梦芯的黑色项链
套在马背上吧,告诉他们
那不是忧伤,我们都不是
 
 
诗与破灭
 
我哑然,刹那间生命被堵塞
诗的炽热就要把纸张燃烧
岩石在日光下爆裂时
那石缝间血红的双眼睁开
缓缓睁开——哀求,又哀求
 
天呐,那比你更陌生
臭水沟散发出张牙舞爪的味道
抢占我心间笔墨的香气
金钱和权力横冲直撞——
接踵而来
像猛兽般毫不讲理
而你
将会白白爱我一场
 
亲爱的,你别白白爱我一场吧
赢得和正在赢得的——
自私,算计和冷漠
灵魂幻化成满天粉末
像我那样,浅薄、轻率和健忘
 
 
因为遗忘
 
似乎我已把什么遗忘
没有人替我记得那是什么
事实——
比发丝细,比肉体陌生
太长太厚也太庞大
苦痛却是唯一仅剩的真切
 
也许是一个人
无关世事,无关风月
也许是一件小事
简单得像丢弃一块旧手帕
我能记得的只有——遗忘
 
空白,像卸下一堆铁丝
贯穿全身血管,
如同把铅盒根植于大脑
告诉我,把遗忘永远铭记
也许是失落——哭泣的文字
也许是边缘——索玛花的语言
也许是历史——鹰的血液
 
 
不完整
 
人们总是热衷于一本正经
这一回,呼吸着实与陀螺同步
她只是偶然与自己相识
对自己和所有一切已彻底失信
 
她不明白是她不够善良还是他们
她谈到坦率、真诚、自由与简单
就像他们对她宣扬——
爱情、誓言、背弃与虚伪
 
双足发烫甚至接近腐烂
她踩着太多不愿踩的东西
尊严、爱护、妒忌和占有欲
她走向火葬场——
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别人
 
 
重生
 
我打开重重叠叠的心事
蛆虫蠕动__在年少的日记本里
我把呼唤晒在阳光下,藏到黄昏后
摸着黑来到火塘旁,烘干怨恨
 
像清清喉咙就能拒绝懦弱
我化妆成被皱纹缠绕的老妇人
像摇一摇头就能触手黎明
我亲吻布满血丝的岁月,我的岁月
 
 
隔着白棉花的心拉近万水千山
我走进大凉山的苦荞地__
捡起一把把飘零的孤独信仰
它是这样的真诚这样的滚烫
我像极了,重生
 
 
引号
 
爱在嘴角上扬,掷地有声
仿佛那是巨星陨落的一刻
我躲进不朽的秘密,灰飞烟灭
你留下一个引号有意忘却另一个
 
我看见她,那不是头一次
我身上没有伤口,因为血液是黑色
一个引号,亲吻着她脸颊
摇晃驼峰,在沙漠里缩成——
一个红色的斑点,属于昨天
 
她忘记披上外套,还有胸罩
裸露着乳房,独自朝落日奔跑
没有方向或者并不需要,那太古老
突然间她停下来,四处寻找——
引号,掉落颜色
 
她觉得冤屈,或者干脆说
那么就心甘情愿吧,心甘情愿
引号,我心里搅起一阵刺痛
是你借来的骄傲
 
 
当我写诗,我在想什么
 
     读诗到写诗,是源于对生活的热爱和理解。但可能我所表现出来的文字里看不到对生活的赞扬,热爱或者歌唱。这一点我是从读者那里得知的,有人说很悲观,有人说诗很好但不积极。于是我索性说自己热爱那种撕碎悲剧的快感。不认识我的读者可能会觉得作者是一个忧郁者,一个悲观者。事实却不是这样,我是一个很阳光很积极向上的人。可能有人会问:那么为什么写出来的文字里看不到阳光?我想阳光藏在文字背后吧,悲伤是对生活的另一种理解和热爱。好的东西是人人渴望的,也是最容易被人看见的。而那些糟糕的,甚至是恶劣的东西也和美好的东西一样存在,并且合理存在。或者它们的存在感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胜过美好的。但却人们有意或无意,忘却或忽视糟糕的存在。当然,没有人会忘记歌颂美好。这就像一个年轻好胜者,处处想得到赞扬而不是批评;像一个失落者处处自我安慰。当然这一切无可厚非,谁都不愿垂头丧气,面对一团团的悲剧。
于是人性,时代和民族便成为我最热衷的诗歌主题。人性,不能单以善恶两面来评判。我认为人是有多面性的,善与恶也是要视具体情况而言。但我喜欢提及人性阴暗的一面,善良的人本身美好,所到之处更是美好。仿佛一道阳光,闪耀自己的生命也照亮了别人的。我喜爱这样的人,因此我认为不必刻意去歌颂人性之美,歌颂或者不歌颂,它都不会减少一分一毫的魅力。而人性之暗就不会像“善”那样光明磊落了,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东西本身就需要有人将之推到阳光下,试试它的可见光度才有意思。否则它将一辈子都没有与世人见面的机会。那着实可惜。
     关于时代,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这的的确确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不缺平台,不缺机遇、不缺粮食,不缺……几乎是什么都不缺。但是我们缺乏思想,应该说是思想的土壤极度贫瘠。你问问大学生们在学校里都忙些什么?恐怕大多数人对学问毫无追求,懂得东西未必有多少。而大人们,去思考社会存在问题,思考所做工作的未来发展趋势以及急需解决问题的怕是很少,因为这需要一种责任感与正义感。而人们缺乏的正是这些,总是习惯于把时间用于粗俗的娱乐,也有的喜欢溜须拍马,投机取巧以蒙混过关。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越来越低,我们正面临的是严重的信任危机。更多的是赤裸裸的交易,利益。说实在的,这很令人畏惧,令人反感。“真情实意”这样的东西真的是太奢侈,纯洁的爱情更是像快餐一样被消费。
     想着想着就有忧伤在我心头环绕,如同我认为我那样忠诚地爱着我的民族,同时我也是那样忠诚的替它哀伤。身为少数民族,活在大时代背景下,我同时接受着大背景的影响以及本民族的教育。经济富强,文化的繁荣。这是多么令人欣喜,而我担忧的是民族自觉性在逐步减弱,渐渐地,那些流传于街头巷尾的民族语言变得模糊,那些纸张上跳跃的民族文字逐渐泛黄,视为民族符号的民族服装随着时间在流逝。老得比时间还快,老到几乎看不见。于是我开始感叹,开始不自觉的哀伤。生活本身没有错,时代没有错,人性本如此。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知道……
     我想一路写诗,一路思考吧。诗歌,将是我的终生热爱。喧闹,嘈杂、物欲是挡不住的,避不开的。尘世间,谁不是凡夫俗子。不幸也庆幸,生为凡夫俗子。愿意或不愿意都得 爱这世俗烟火,在这里成长,老去。但我想,至少诗歌能冲淡金钱与欲望的浓味吧;我想诗歌的笔墨香气或多或少会冲淡生活的柴米油盐味;我想,在诗歌里歌唱我的民族,忧伤也好欣喜也罢。我是极其不愿意活得彻彻底底的庸俗不堪的呀!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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