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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诗歌大展:王玉琴


  导读:王玉琴,女,笔名冬至,1995年生于青海省海北州,现为新疆大学在读大学生,随笔网签约作家。
冬至.jpg
 
 
 
父亲的牧场
 
这是父亲的牧场
从太阳升起的地方一直到
太阳落下的地方
我在八点的时候醒来
父亲已经巡视了一遍羊圈
太阳还在红红的面纱下打着瞌睡
 
父亲吃过简单的早饭:一杯奶茶,一块馍
把羊群赶上山坡
太阳也跟着一起被赶起来
哦,父亲丢弃了烟头
眼角却早已经被熏得一大一小
 
冬季的牧场,草是枯黄的
可父亲一直是新鲜的
像太阳一样早出晚归
在他的牧场里度完一个个春夏秋冬
和羊群一起风霜雨雪
 
父亲回来的时候
红紫红紫的脸上印刻了一段时光
胡子长了,头发白了
头羊的铃铛一直是父亲最爱的音乐
羊群教会了他一切
 
夜色中父亲的牧场变得更大了
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当我觉得自己厌倦了这日复一日的时候
他在山上唱歌
一如既往地用心守护着他的牧场
还有我们
 
 
单调
 
我想下决心画一些东西
就像写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诗句
一样,看得懂的看不懂的。
画的时候,希望没有过度篡改
我会感到失望和不安的,来源于
内心深处挖不开、填不平、腐烂的、
甚至发霉的姿态
如果我真的就这样决定了
那么我该不会永远都不会无事可做
我卖掉一些无理取闹
换来一些光鲜亮丽的颜色
顺便为自己染色
也顺便涂掉一些不值钱的遥远的悲伤
以及一些卑微得无处可逃的表情
我但愿这幅画没有主题
没有签名
也没有时间
以一个流放者的姿态出现
 
 
唯一的落叶
 
一片叶子落下来了
来自草原上唯一的一棵树
所以低调一点
请选择一个秋天
最好是在一个悄无人知的夜里
落下来的时候
就只有一片
听不见声音
也没有任何一丝风
就好像一个人
洗尽铅华,与世隔绝
然后,独自凋零
 
 
晨间
 
像是远赴一场盛宴
在太阳还未正式升起之前
早已经风尘仆仆
山坡上滚动的羊群
此起彼伏的羊叫和狗吠
全都成为一首无可复制的交响曲
这是他每天聆听的
漫天仁慈宽宏的云霞
把房门打开就收下了一切盛赞
包括褒奖
谁也没有奇怪的形状
我们的盛宴
如晨间之一切仁慈而宽宏
 
 
我几乎迷失在滚滚尘埃里
 
立春之后的第二天,日子
更加晴朗了
春天要来了,可我是恐慌着的
一群羊走出了棚圈
他们踏起滚滚尘埃
他们越是用力,这尘埃就越是翻滚
可我现在是干净的
等这尘埃再沸腾一点
我的鼻子里、眼镜上、头发上、衣服上……
都被浸染
像是烈日下满头大汗的人
而我成了满身尘埃的人
此刻,我是恐慌着的
不敢抬头,不敢睁眼
我看不到前路,也不知如何迈步
我几乎迷失在滚滚尘埃里
 
 
烟被吹走的时候容易迷了眼
 
火刚开始要烧起来
烟就会很浓
风把烟囱里的烟都吹了出来
这样,火才会烧得更旺
风往我这里吹的时候
在路上,迷了我的眼
我不知道它要去哪里’
只是,有一部分撞见了我
我疑心自己被它摔了一跤
可我一抬头,它便消失了
或许,它成了天上的云彩
可我还是我
我可却为它高兴起来了呢
 
 
风还在吹,没完没了
 
有时候,冬天停了,风还在吹,没完没了
西北的、东南的、西南的、东北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风
漫无边际地吹
没完没了
河水尚未融化开
低着头的树还未把腰肢打开
风依旧是任性地吹着
吹过孩子们的头发
吹过我们还未解冻的肉体
悲伤被吹进我们的灵魂
像无法摆脱的贫苦一样
一样悄无声息
只有胡乱摇晃的树枝知道
它并未随冬天一起离开
也没有为春天让步的意思
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没完没了 

 

创作谈:
       
       模糊的真实性。
       一些冷冷冰冰的东西正在脱离我的躯体,许多年前的冬天,一群人走在冰封的路上。我像是个孤独的影子,跟在他们的身后,他们是谁,他们来自哪里,他们要去往哪里……这些我都一无所知。我记不清楚他们的脸颊,也记不清楚他们的脚印,身边没有什么是我所熟悉的,我感到迷惘和彷徨。漫天飘散的或许不是冰雪,路上行走的或许不是什么人,或许路上也没有什么脚印。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走在一条没有人走的路上。直到有一天,我低着头走着走着,我跌进一条冰冷的河。脑海里没有任何画面,河水并不像我想像得那样寒冷,甚至我有点为此感到高兴,这种跌入让所有的河水都包裹着我的身体,那时候我并不感到我是一个人的。每一个水滴里面的冰冷都在渐渐渗透到我的身体里,就像是河水注入了我的血液中,而我也成了他的一部分。一会儿,我被人从河里捞起来,刺骨的寒冷惊醒了我,身边唠唠叨叨的语言,土话里的嘲笑还是关心,全都是模糊的。
那时候,我只觉得我是属于那条河的,我曾经把我的生命献给了他,把我仅有的单薄的身体和仅仅拥有的几个汉字,零散的,不足以拼凑成一句话。
       我没有想过写几首诗。
       也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熬过了一年孤独的日子。我终于回到了父亲的牧场,那是我从小生长的土地。那片广袤的土地,那片孤寂而又丰厚的大地。父亲从牧场赶回牛羊,在一声声的口哨中和他们交流。而我是做不到的,在我眼里父亲是一个真正的诗人,虽然他从来不写出来。但是私以为一个真正的诗人是懂得与大自然交流的。他的眼神里装的是整个牧场,那些生长在草原上一茬又一茬的青草,那些天空飘来又飘走的云彩,那些探着头又窃窃私语的老鼠,那些轻轻走过我家门口的狐狸和站在远处的高山上望着月亮的狼匹......我离他们这么近,却又离他们那样疏远。而父亲是懂得他们的,我觉得父亲是可以和他们交流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个世界的。而我却正在被疏离,这种疏离感与其说是父辈们对我不尽然或者尽然的期望,还不如说是这个时代所带来的冲击感。我没有想过写几首诗,但是当我面对这片土地,我还是觉得我能够写得出来一些诗歌。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大学期间,开始回忆一些事情,因为这个时候开始明显感觉到那种遥远的距离感。记忆本能地呈现过去的隐藏在身体和心灵深处的感受,也看得更为明晰。再加之这个年纪本来就会遇到的困惑迷惘,如同在迷雾中前进,看不清楚未来,又觉得什么还都可以期待,矛盾的内心世界以及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和个人复杂的情感因素就都参杂在其中。
       我写诗是偶然间的事,亦或是因为我这个人并不是个才华横溢到什么时候都能写出来作品的人。再或者说,我其实是个很懒散的人,下一首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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