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鲍伟亮,1997年生于山东莱阳。作品散见于《中国校园文学》《延河》等,曾参加第三届山东青年诗会。
二十一点后的夜
二十一点,路灯灭了
乘凉的人、捉蝉的人、网鱼的人
带着一天劳作的疲惫和夜晚放松的惬意
回家。整个村庄关上了门
除了狗和蛐蛐,都睡了
二十一点后的宁静是属于村庄的夜
是那些磨损的骨头、千疮百孔的皮肤
向往的生活环境
梦里的丘山、雨水、土地,不再是
天神,是村庄以外的陪衬
庄稼人依旧爱着他们,不是
因为梦会醒,而是
村庄就是村庄,人和土地属于她
笑容和皱纹也是
花生
喷雾器、镰刀、锄头
勤劳的母亲、慵懒的我
与雨水和大地达成协议
在初秋的北沟,最后一次
为她进补
那是属于调节剂的温柔
如同此时的天空
低矮的浅蓝色天花板般平易近人
如同母亲的眼角
皱纹绽开般的幸福
花生的心很舒服
三个女人
南瓜藤下,三个女人
嘻嘻哈哈讲着身边的鸡毛蒜皮,仿佛
她们一直是村子里的人,和屋子
树木一样,凝固在这片土地上
可,她们不是
她们是三个外来者
她们是南于格庄村娶回来的三个媳妇
她们是三个南于格庄村孩子的母亲
她们在此分别生活了二十六年、二十八年、三十年
自从有了孩子,她们就成了砖、瓦、烟囱
加固在南于格庄村这幢房子上
教给孩子们说:
我们是南于格庄村人
五月
五月,石榴花闭上了双眼
蚯蚓气喘吁吁滚进了深渊
花生果与大地决裂,彼此嫌弃对方的身体
大地,青筋暴露,发泄在
忏悔的小麦脸上
剩下一瘸一拐的秆子,孤零零赎罪
这都与我无关,我呀,继续拉扯着锄头
超度火山口的荒草,一刻不停
东山
紫褐色的脊背,紫褐色的长发
被蹂躏的只剩下胴体,你却还在沉睡
那翠绿的发髻,浅红的胸花
被天空吸了个一干二净
风时不时的去勒索你
鸟时不时的去搜刮你
现在,你还赶不上身上的那片坟,他们
还有纪念碑,而你被指指点点的骨架
不是伤痕累累,就是无所事事
一群人哭得撕心裂肺
你袒露的骨缝,偷饮下永别的烈酒
微动的双眼刚开出花
便被太阳烤成了灰
创作谈:
“以差观之”,诗歌貌似是一种小众化、边缘化的艺术形式,语言的跳跃感促成了诗歌别具一格的质感,进而在诗人与读者间催生出莫名的距离感,完成极少数灵魂在精神上的碰撞。其实,于我看来,诗歌应当是一类大众化的文学,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或多或少存在着诗意,静心去品读一首好诗,诗歌的面纱不会神秘到难以触碰。
最初的诗歌写作,是在十余年前无意识状态下完成的。从古体诗到现代诗,从句子罗列到貌似有些诗意的组合,在一个个巧合中接轨,在诗歌的欣赏与创作中追寻自己的体悟,走走停停,走到今天。
诗歌,因创作者的经历、性格等元素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魅力。自小于农村长大的我,可能更喜欢回忆家乡的事物,那种对乡土的依恋之情,表达起来,总是相对要得心应手一些。但不得不说,乡土类诗歌的数量在诗歌这个整体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一首简描或者重写的诗歌,想给视觉疲劳的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无疑是困难的,但每一个人心中的经历、记忆和感情深浅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我愿意继续写着南河、东山、北沟……刻画它们在我记忆中的模样,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刻,在某一个角落,会有一份深情在我的文字中得到蕴藉,与某首诗似曾相识。
内向木讷、不善阿谀的性格,无时无刻不影响着我,包括渗透进我的诗歌中。对孤独的解析,成了我诗歌的另一个支点。内向木讷无异于开辟了一个独属于自己的世界,在与纸和笔的交流中,对外物更加敏感,从而延伸出对各项事物的隐喻、讽刺、不羁、狂野……青春的底色带着硬伤,孤独是它的一部分,曾催生出许许多多顾影自怜的诗者,当无病呻吟的滥情之作充斥眼球,读者内心饱和至厌烦。此时的孤独仍属于青春的底色,难以避免,写着自己的东西,我更多追寻的是那别具一格的质感,探索流淌进情感的每一条脉络中的血液,不是安抚,更像是一种剖析和另类的自我救赎。
作为一名诗歌的学习者,或是写作者中平凡的一个,除了明显元素的存在感,如乡土情、如孤独,更多的是以诗达情。诗歌没有局限,更多的是灵感来临时情感的一种爆发,所以诗歌中应当有一种气势,有一种特质的吸引,给读者以震撼,读罢作品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同样,诗歌不是一种矛盾体,别具一格的质感,在简洁的长短句中展现出思想转折的浩瀚与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