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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诗歌大展:朱光明


  导读:朱光明,男,生于1994年。家住万源,久作北京旅。
朱光明.jpg
 
 
我原谅了一条河流的全部

当一条河流淌在自己的声音里

只和自己说话。我便原谅了它四季的面孔
原谅了它在春天的滥情
在夏夜的鲁莽,在秋日的窘迫
和在冬季的沉默

程序不可更改,生命更是无法选择
这是命运,是河流, 
是我自己的
排队等着我的生命程序

从高处到低处,河流只需保持一种向下的姿势
遇到顽石,退让即可
遇到花丛,从容抽身即可。
遇到陷阱,往里钻即可,遇到悬崖,往下跳即可。

由此,我不再相信许多关于河流的说法
比如:一条河流从大地上无故消失
比如:一条河流在湖泊里郁郁而终
比如:一条河流汇入长江附炎趋势

再比如:一条河流在入海口丢失

当一条河流从我的身边哗哗流过
在低处,呼应着我的内心深处的暗语
我便原谅了它的全部, 
俗世中,我便有了我唯一的知音。
 
 
金马河的芦苇
 
这个秋天我在金马河边

 散步,静坐,哭泣

一些丰茂的芦苇陪着金马河

也陪着我 


 
我喜欢它们头顶一场白雪

却不知该下往何处

我喜欢它们在我耳边低语

但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


 
秋风中,它们在刚一摇摆

在我心中

一些故人、一些往事

便应声恍惚起来


 
这个秋天我在金马河边

散步,静坐,哭泣

和那些芦苇一样
我的出现只是为了加深大地的苍茫


 
 
小河秋意图
 
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小河沿岸的那群水鸟、野鸭
在我低头恍惚的瞬间
尽数飞走了。去了我不知道的远方
原野上,落英以一种决绝的态度
缤纷起来,凄美起来
还有两岸植物茂盛的枝叶
也在一夜之间,悄悄枯黄了
悄悄落下了
一天又一天,晨光将天色打开
暮色又收拢光亮
没有人告诉我
它们还会不会回来
 
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我的初恋不辞而别
像那个秋天里
所有离去的事物
令我伤感不已
在我十八岁那年的秋天
一个多愁的善感的季节
小河安静地流淌
我也没有哭出声
 
 
白沙河
 
白沙河的倩影
从我家所在村庄流过时
比姐姐的眼睛还要清澈明亮
 
走到宣汉县城
一个小小的污水厂
让它交出了绝对的清澈
 
到了重庆,一座城市
三天时间,十万工厂
起了它的底色,变了它的模样
 
家住白沙河畔的我
喝着白沙河的水长大
而今又走着白沙河走过的路程
 
我不知道
我祖传的血脉
是否会像白沙河一样浑浊起来
 
 
平羌小山峡写意图
 
山上有石头固守着寸土之地
索然、孤寂与冷清
已不知发了多少年的呆了
 
山下有岷江日夜流淌
身影单薄清
已经淌过了上万年岁月
 
 山中有我自由洒脱,以短暂的生命
呼应着亘古的永恒
为一幅风景画添上了最后的画笔
 
 
岷江
 
以我从大巴山腹心的大湾梁,走出万源
借道达县,过南充,一直到成都的经历
 
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岷江从岷山南麓弓杠岭出发
流经松潘、汶川、都江堰,再到我们相遇的成都
 
这一路它是如何艰难走来
究竟遇到了多少坡坡坎坎,走了多少弯路
 
眼前隐忍、缄默,水面一片苍茫的岷江
这让我想起我身体的疼痛,生活的悲哀
 
在成都,并非只有岷江失去了浪花
其实我的内心,也早已不再心潮澎湃
 
我害怕听人说起:到了宜宾
岷江将被卷进长江的浪头,从此丢失自我
 
我更害怕有那么一天
我会卷入一片比长江更大的人海,来不及片刻的挣扎    
 
 
我在等他回来告诉我那里神奇的世界
 
大巴山,高又端,往上连着九重天
大巴山的山顶多落日、云朵、雨雪
山中多松柏、多麋鹿、多云雀、
山下多村庄、河流、梨花
大巴山的地表层住着许多慈祥的人
有我的爷爷、奶奶,还有我从未见过的祖先
大巴山的地心深处有什么,我不知道
我想我的姑父一定知道
三年前他从一个叫长沟煤矿的大门进去
之后再也没有消息
我在等他回来告诉我那里神奇的世界
 

龙泉驿的菊红脆
 
她们不仅有着我想象不到的红润
丰满,健康,以及自信的笑容
她们还有着我想象不到的卑微、廉价
 
城市人渴了饿了,甚至是闲了的时候
都喜欢剥去它们的外衣,优雅的享用
把她们的苦和痛,压榨成他们生活的甜点
 
最终只剩下即吃不下,也不愿享用的桃核
被随意抛弃,也就是她们生命中最坚韧的部分
在这座城市里,也注定扎不下生存的根。
 
她们是菊红脆,最好的水蜜桃
来自贫穷而美丽的乡村,因为贫穷
她们的家园容纳不下姐妹众多的她们
 
在龙泉驿这座汽车工业城,每当我看到
一车车桃子从远处的乡村运来,又被一兜兜买走
我这个漂泊的异乡人就会全身不寒而栗
 

  

责任编辑: 马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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