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高黎贡啊
仰望
或是俯视
你都是不屈的站立
站立在怒江以西
滔滔而流的走势里
沐浴滇西的岁月之风
痛饮怒江
从青海淌来的烈酒
我的高黎贡,那天去看你
风,吹乱我的头发
一如吹乱你怀里的茅草
却理顺我反复无序的想象力
雾,湿润我干渴的喉咙
长毫毛的肌肤,此时此刻
也能长出茂密的树林
在起伏不定的心绪里
发现天机,原来
风,是你永世不变的朋友
又是你四季搏击的对手
雾,是你最合身的衣服
被你穿戴得恰到好处
我的高黎贡啊
你能挡住印度洋的季风
漫无边际的东移
在你傲然风雨的站立中
我想,我应该如何计算
你世纪不变的软硬度
2
我的高黎贡啊
你硬吗,真的硬吗
硬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你为蜿蜒而去的古丝绸之路
让出一条马队
交错前行的小道
把中原大地与南亚版图的手
牵在一起,能让两手相牵
那是一种何等的本领
两手相握的时候
你就是那些粗细不一的手指
传达着地域的感情
北斋公房和南斋公房
一双穿透力极强的眼睛
把时代的变迁,历史的革沿
把大地的痕迹,把翻越者
热了又冷和冷了又热的汗水
看得一清二楚
2006年3月,我和海男
林白、朱侠和海惠等行者
徒步走在古道上
在翻越高黎贡的九个小时里
我对苔绿的石板
和破败不堪的古道
以及马匹留下的蹄印
已经非常陌生了
但是,塑胶的鞋底
与曾经铁掌钉了的马蹄
在悠悠古道上
发出的是同一种声音
都是生命质地很好的声音
这种声音,是呼吸的延续
智慧的延续
追求的延续,在延续了的
音色音准和音标里
海惠出征誓师般地宣称
高黎贡,我一生要
翻越你十次
那我呢,能像一匹岁月的老马
负重前行,累死累活地翻越吗
很多时候的不同环境里
我不如女性,不如老马啊
这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弱点
我懒惰和顽固,上百次地
自我批评,但是改正的幅度不大
为此,我一度自己痛恨自己
在时光延续的铁链上
我的高黎贡
你被涂上了浓厚的财富颜色
马驮子里的重量,诱惑过多少
富裕的梦想,历朝历代地传承
同时,也涂上了一圈圈
耀眼的精神光芒
高黎贡啊,历史的马帮
滴落在你怀里的热热汗珠
就是你对土地和生命
最感动的泪水,让马铃声
不停留,让人类的足迹
在自己的腹背上
来来回回地行走
勇于亮出脊梁让人踩踏
让山与山有更好的沟通
让心与心有更多的交流
那是一件功在千秋的事啊
辱而有气节,该将为之
人,如果都多一些山的胸襟
太多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明了
直到今天,保龙高速公路
跨国的腾密公路披荆斩棘
需要前行的时候
你又一次亮出厚厚的脊背
没有讨价还价
3
我的高黎贡啊
你软吗,真的软吗
你软的时候,却是用了
硬不可言的口气发号施令
你给侵略者东进的雄心
射出了多少带毒的弩箭
引爆后的松山升起的蘑菇云
和两个大大的地陷
就是你毒箭穿透之后
留给我们阅读一个中箭点
不偏不斜地致命啊
让日寇在滇西战场
体破心碎,一四八联队无一生还
一一三联队等队伍溃不成军
在投降书上签名时,嚣张的军国主义
没有了一丝血性的声音
滇西抗战胜利的丰功伟绩
在记载和叙述的每一个环节
都跃动着怒江的业绩,都有
高黎贡山不灭的功劳
在人们惊呼高黎贡的自然之美
赞叹高黎贡是动植物基因库的时候
请回过头去,详细的翻阅
二十世纪40年代初,那一座
硝烟之中不慌不忙的高黎贡
我的高黎贡啊
称你神山,这很俗
你在历史上没有过多的炫耀
说你神奇,又过于概念
但可以点数出完整的带血故事
和述不尽的带情细节
在中国抗战史上
滇西战事短暂,但战绩不俗
我们只是把全歼日军的战例
这么一个完整的篇章
保存在抗战的史书里
4
我的高黎贡
可以得看出来
你在我这首挖掘
非常浅俗的诗歌里
我对你的认识,对你的兴趣
或者上气不接下气的倾诉
还只是个开始啊
在没有技巧,也没有
语言挤压的感动中
我还是一鼓作气
写下这些无序的文字
作为诗人,我绝对不会用
自以为是的诗句讨好你
用媚俗的嘴脸,去迎合权贵
或者时尚,那不是我擅长干的事
我经常的会心微笑,给了鲜活的生命
给了真诚的友谊,给了透彻的诗歌
给了温饱基本解决之后,为了购房和孩子
上学而负债的现实生活,同时也给了
重病在身却不告诉儿子的父亲
也给了痛恨欺诈的美好愿望
啊,我的高黎贡
吮吸你的松涛
我感到自己大无畏
头枕你的臂湾
我感到自己更厚实
在怒江以东的怒山,隔江呼唤你
就像我站在一座遥远的哨所
深情地呼唤亲爱的母亲
母亲给我乳汁,长大
在母亲钙质充沛的期盼里
想长多大,就长多大
我的高黎贡啊
你给我激励,长高
在不圈地围栏的精神山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