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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风诗选(六首)


  导读:季风,原名马继峰,现居江苏淮安,中诗网第三届签约作家,公务员。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活跃中国诗坛,在《人民日报》和《诗刊》《诗歌报》《绿风》《诗林》《诗人》等各大报刊发表大量诗歌、散文,《星星》《诗神》等曾发表头条组诗,获1999年度中国星星跨世纪诗歌奖、1993年度《诗神》新人奖等。2006年停笔十年,2016回归诗坛后在《星星》《扬子江》诗刊、中诗网、今日头条等纸刊、微刊和网刊发表作品。1995年加入江苏省作协,出版诗集《老乡》《一个人和他的村庄》等。

  过年贴
      
这个时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
给春贴上红,再给红
摁上一对喜鹊的翅,让它飞到你我的脸上
 
请允许我缓慢地打开这两行长长的句子
这长方形的红,比天地距离短
但比春天的长度长。打开红
让我瞬间泄露了幸福,这一世的秘密
 
红,这人间的福辞
若火把一样被举在春天的中央
风把春天的头发吹得抖动了一下
红便在眸子里深情地闪烁了一下
 
于是,正月细长的影子被阳光追逐
却让门前的柳树拦住了腰,甩出
一团团绿色的雾。绿与红互生爱意
春天被描绘,长出新花样
 
那就请那爬山虎再给春天贴上一条横批吧
红,让我们获得了一种崭新的速度
春天越爬越高,爬到了云梯之上
任凭谁喊,却再也喊不下来了

         
  两棵枣树的纠缠
 
院子里有两棵枣树
一棵在院子里,另一棵在院外的世界
奔跑,年关正在匆匆归来
 
十二月,纷飞的大雪比泪花白
比潦草的皱纹凌乱疯狂
我站在大地上拚命地书写:家啊,家啊
写着写着,枣树便白了头
 
这个冬天,家里那棵枣树一病不起
那棵藏满岩石般肌肉的枣树
被蛀虫点点掏空,身上的树叶词语般剥落
我抱着这把轻飘飘的骨头不敢松手
仿佛手一松,他就会散了一米七的架子
他的骨头就会遗落另一处,找不回皮囊
 
此时我只想背过脸哭上一场,这没什么不可以的
人活一世,总是养成了节制或隐藏
有些事隐藏久了,枣树的关节炎便会发作
一瘸一拐的长成父亲痛苦的模样
可是,我怕不听话的眼睛会哭出泪水
怕泪水滴嗒出不听话的声音,会淹没掉
这长长的长长的仍旧长长的黑夜
 
院里有两棵枣树,一棵是四处漏风的枣树
另一棵是结满羞愧的枣树。如今
一棵枣树却将要亲手将另一棵枣树埋葬
多年父子成兄弟。这人世间众多纠缠
却让我成了父亲最后的仇家

 
    怀旧
 
想起一些旧时光,便抱出一堆旧衣
翻遍所有的口袋,找出那块
坐过的草地的气息,摸索出滴落的鸟声
以及香水的味道、空气中的甜
 
想起一些旧友,我开始练习画画
试图让他们从纸上走出来,和我重逢
在他们即将显身的时候
我又用橡皮将他们迅速地擦去
让他们又回到纸的背面
这些年,他们是否还在人群中的
某一处谋生
 
想起一些旧事,我便开始翻箱倒柜
倒出一堆陈旧的名片
那些模糊不清的号码在互掐或喋喋不休
一些影子被月光清洗,一些地址
已被风悄悄搬走
              
          
  痛苦
 
住院部白色的大楼里到处住着痛苦
在这里,父亲和毒是一对永相随的兄弟
住在两种不同颜色的房子里
 
在肉体里狠狠地扎刺
毒,居住在父亲体内的红房子里
红房子们又住在更大的白房子里
好似这世上所有的痛苦
都被这些红房子白房子们所收藏
 
多少年了,房子们破了又破
如今,父亲那站不稳的身影,终于
解散了他的那把骨头
却把他的痛苦遗漏在了人间
遗漏在了我的心尖上
 
  
  出路
 
玻璃瓶里蚂蚱,在扑腾
从东到西地扑腾,从南到北地扑腾
来时的路已被一顶帽子拧紧
 
在公园的某一处角落,和一只鸟笼
对峙。它们是生活的富有者
它们被春风的手拎在半空之中欲舞蹈
翅膀,被自己的庄园看守
摇来摆去,这两只不同式样的座钟
正在计算着又一茬的春去秋来
 
想到一片蓝,它们咽炎的喉咙
公式般发出冰冷地尖叫
愰忽中,好似有了一条出路
扑腾声中,却始终没有一条出路
 

  在季庵村
 
爷爷们空了
奶奶们空了
留守儿童的心空了
乡村的心空了
 
可是,过年了
城市的马路变成空荡荡的的
城市越来越高的鸟笼变成是空荡荡的
城市的心变成空荡荡的
 
“一年,总有这么几天
乡村能赢回一把面子”
怀藏一身烟火,季庵村解恨地
向着远方的城市笑了笑
简介
季风,本名马继峰,当代诗人。出版诗集《老乡》《一个人和他的村庄》《黑眼睛》等。获首届卞之琳詩歌奖、首届闻捷诗歌奖、《现代青年》2019年度“十佳诗人、第六届中国诗歌春晚“十佳诗人”、第八届中国突围诗歌年度奖等。主编历史文化书籍多部。现居江苏淮安。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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