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烛光晃动
别让影子拍打出风声
在灾区,一个个塌陷
一幕幕被山体大肆吞噬的消息
哪怕几十分贝,足以使长眠的亲人们惊醒就是这台帐蓬里的收音机
躲在一角悄悄哭泣
收音机在帐篷里哭泣
尽量把音量开得小些
别让烛光晃动
别让影子拍打出风声
在灾区,一个个塌陷
一幕幕被山体大肆吞噬的消息
哪怕几十分贝,足以使长眠的亲人们惊醒
就是这台帐蓬里的收音机
躲在一角悄悄哭泣
收音机大睁着死亡的眼睛
都江堰,已是满目疮痍
北川县城,瞬间夷为平地
而汶川,汶川,与外界没有一点音讯
仿佛黑夜里最深重的锁链
紧锁着整个中国大地的神经
尽量把音量开得小些
尽量把音量开得再小些
在世界听不见声音的背后
有暗夜里下跪祈祷的声音
它像一根长线上的风筝
飘过幽蓝色的纹川梦境
飘入大地震的中心
寻找失散的家园和父母兄妹
相对于千万条声音脱险的经历
是这台老式收音机
成为大地震中的唯一幸存者
收藏着生者和死者同样多的眼泪
也许未完成的挖掘机声还在继续
大地上的卡车、粮食和婴儿奶瓶
是这台劫后余生的收音机呵
打开了母难之后的又一个崭新的黎明
一个孕妇的生命历险与感恩
映秀镇的天空斜插着雨
斜插着一个孕妇的呼救声
从垮塌的房屋中间传出来
从夜晚的余光中间传出来
如一束冉冉上升的火苗
牵动着子弟兵一颗颗急切的心
没有挖掘机就用双手挖出黑暗中的光明
没有吊车就用双臂扛起生命的丰碑
没有探测仪就用心灵仗量大地与母亲的距离
你坚信阳光就在咫尺之遥
你坚信生命总是在雨后的彩虹中升起
“救救肚里的孩子吧”
孕妇摸着隆起的肚子,眼里噙满泪水
“不怕,你已经得救了”
凡能飞翔的,都该插上翅膀
插上你快要做母亲的甜甜歌声
而你过早嗅到了死亡
瓦砾中的死亡
陈尸、断臂和糜烂的气息
你说你说
活下来多么不容易
活下来便意味着奇迹的发生
奇迹就这样在映秀重灾区发生了
真情辉映着真情
生命关爱着生命
当子弟兵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捧起你时
当你被抬上担架穿行在滚落的山石间时
来自远方的神鹰呼啸而至
此刻,你以一位母亲对生命的感恩
此刻,你以不断上升的胎心音
感受着生命祥和的阳光
一如婴儿般神圣
在编辑部,我用电话搜救灾区作者
当大地震突然降临你所在的县城
汶川,这个传说中的大禹出生地
又一次被世界焦虑的目光牵引
而此刻,在92公里之外的成都
天摇地动,震感强烈
我拉着女儿的手躲在饭桌下面
家里那只被惊吓的猫也跑来躲避
整整三分多钟,三条生命
经受了一次生与死的摇晃与倾斜
当无线电波用哽咽的声音告诉我
震中就在北纬31度,东经103.4度的汶川时
出于一个编辑的职业敏感和良知
我首先想到了你――曾小平
想到了你那些漂浮在雪域高原上的诗句
于是,我冒着余震不断的眩晕
第一个电话打你的手机
应答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第二个电话打到你家里
应答的依旧是“嘟嘟嘟”的忙音
第三个电话打到你办公室
这是汶川县委组织部的电话呀
应答的仍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汶川,汶川,昔日的美丽县城
为何变成一座孤岛,与世隔绝
为何变得像死寂一般的沉默
曾小平,我的羌族小兄弟
昔日咯咯咯的笑声,竟消失得没留一丝痕迹
时间在恐慌与期盼中流逝
每天醒来,我总要将你的所有号码
已经熟念在心的号码,拨打一次
而传回来的总是忙音,总是生命的空白
曾小平,你到底在哪里?
你是忙于投身抗震抢险救灾第一线
还是在不停写诗去鼓舞那些勇敢的人们
曾小平,你到底去了哪里?
你该不会因大地震而到了天堂里去躲避
泪流满面的汶川
血肉模糊的汶川
满目伤痛满目废墟的汶川
在你与世界隔绝了33个小时之后
终于用你的呜咽告诉了你的灭顶之灾
用你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