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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诗歌在石油里淬一下火
——崔完生诗集《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读后


  导读:  今年八月份,崔兄完生出了两本诗集,一本叫《前尘》,一本就是在本文里我要说的《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
 
  今年八月份,崔兄完生出了两本诗集,一本叫《前尘》,一本就是在本文里我要说的《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
  
  作为一个有着三十余年诗龄的崔完生,他在诗歌创作上取得的成绩和贡献有目共睹无需赘言,他的诗歌创作历程以及艺术性和思想性在《前尘》已经有了具体的展示和说明。我想说的是在《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这本诗集里,映照了出一个不同的崔完生,映照出了一个石油工人在行业里的热爱和酸甜苦辣,在这本诗集里,冰冷机械的行业名词赋予了诗意的温度和思想深度、石油的渊源进行了诗意的挖掘和历史再现、时代的现场和个体工作的现场诗意的描摹,使这本诗集的内容生动活泼起来,我认为这是一本新时代下新工业题材诗歌的优秀诗篇。
  
  第一次接触崔完生的此类诗歌是在2019年腊月,那时他们系统召开一个研讨会,也是在那次我接触到崔完生零星的十几首此类诗歌,我觉得很有价值,是值得继续深挖细雕使之成为系统的好作品。但是也有担忧我没说,就是这种题材是具有风险的,搞不好会成为“高、大、全”式的空洞口号,或者是充满戾气和抱怨的怨妇体。
  
  读完《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发现我这种担忧是多余的,崔完生完全没有刻意无限的拔高和提升,而是客观诗意的表达,这种表达让他的诗歌在时代的洪流中脱颖而出,不偏不倚、不媚不俗、不增不减,进而使这些诗歌具有了行业和时代的代表性。
  
  近日,在“中国工人出版社”出版霍俊明编选的《先锋:百年工人诗歌》中,崔完生的《储集层》《盖层》《泾源岩》三首入选, 能够被行业权威出版社编选的专业课题书目选入,这是一种荣光和骄傲,因为从1921年到2021年这百年冠盖如云的工人题材诗歌中遴选,能够被选入,是要载入史册传承下去的。
  
  崔完生把《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分为四个小辑,分别是《名词》《人物》《故事》《风采》,从这个次序上可以看出诗人在布局上的匠心和用意,由虚到实、由远及近、物象和意象、形而上以及形而下,在有形和无形之中、在 “上”和 “下”之间,完成石油诗歌的诗意构建,大到超越时间存在,细微到生活的柴米油盐。
  
  储集层
  
  这又是一个人体标本
  躺着,活着
  在最小的空间,说
  让时光在石头的中间停下来
  等我,等你
  
  九窍闭关
  世中世外有谁能还原初心
  心若抽空
  缘分孽债也不再互相抵近
  
  天堂与地域不知道有没有门
  期间一定有过过渡的厅堂
  我们可以停留、可以穿过
  却不能言说
  一座火山被熄灭的疼痛
  
  石油的的构成和诗歌的构成是一样的,先是在心里生发、集聚,我们的心里便有了一个 “储集层”,而后因了外部的挤压喷薄而出。在“名词”这个小辑里,顾名思义,崔完生把石油行业的名词拿出来进行深度挖掘,由此展开的不仅是呆板的专业名词了,他把这些名词进行剖解,也剖解着人生感喟,由表及里、由物及我,这样便使诗歌鲜活起来,有了生动的人间烟火。他努力让这些名词对应、转换一个生活细节和人生哲理,进而跳出词语快速抵达并且点燃诗歌的诗意诉求之火,这样的写法,在现在的工业题材诗歌中是不多见到的。
  
  老师傅
  
  不知道老师傅的姓名
  他长得有些丑陋
  穿着很是邋遢
  说话结结巴巴
  怀里揣着孩子的一张照片
  说,在城里上大学了
  
  他念过几年小学
  他不知道自己工资多少
  他不识数不会管家
  他在三个区队干过
  知道一百多口油井的位置和产量
  评上先进的次数和工龄差不多
  几百里山路他摸着都寻得上
  
  他叫大山
  他叫河川
  他叫高原
  他叫什么都不重要
  横竖都是采油工
  脸上刻满的是
  昨天和今天
  
  在 “人物”这辑里就像个“聚义厅”,《沈括》《李时珍》《老张》《惠红芳》等等,有历史更有现代,崔完生这些的石油人聚到一处,构成了一幅鲜活生动画面,各种性格和生存现状的人显现在“聚义厅”,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工作现场,他们的欢乐和眼泪,都被崔完生记录了下来,他们为石油奉献着,他们也是朴朴素素的人,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和酸甜苦辣,比如这首《老师傅》,崔完生几乎用了白描的手法,就将一个老工人的形象生动的刻画了出来,让我看看到,啊,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还有这样一群人。
  
  指尖
   
  铁与火都会垂头丧气
  风和雨都会躲进云里
  你
  尝试用触觉感知疼痛
  那些疼痛也都会老去
  
  在指尖
  涂抹的茧子隔离冷暖
  比黄昏和黎明更接近昼夜的
  是坚持用一个角度触摸世界
  局部的悄寂
  唤醒所有敏感的记忆
  一棵铁树不是为了开花而站在风中
  
  指尖戳破过往的流矢
  看细沙一样的日子
  吸附多余的油脂、水
  吸附过火的爱恨
  也吸附装不进心里的情仇
  其实,这么多年
  一切都集合在指尖了
  貌似已经僵化的皮肤里
  那个活着的自己
  是否安逸
  
  这是第三个小辑里的一首,我把他拿出来,并不是因为崔完生在这个小辑里写的最好的,但是是写的最艰难的。这个小辑的名称叫“故事”,我们真不是铁人,我们是有血有肉的肉身,纵然你是菩萨,你也是喜欢并且享受和期待人间烟火的。从上个世纪的大庆油田,那块黑土,已经见证了铁人的王进喜,王进喜的精神就是石油人的精神,是中华民族的精神。《指尖》这首的诗眼,其实就是这一句:“一棵铁树不是为了开花而站在风中”,就像在上甘岭炮火的间隙,战士闭上眼睛,想起了家人。
  
  寻找小城的风
  
  车转了九十九道弯
  不晕。又转了九十九道弯
  刹车。我们已经超过目的地九米
  掉头。再转两个弯
  驻车。已身外黄昏
  用时八十一分钟
  
  我们面向东方,落脚于地
  把秀延河的流向作为方向
  冰封的河道是小城最大的广场
  没有走兽,不见飞鸟
  小城打开十里长廊迎接我们
  一行迟到的三人
  以苍山还未点亮的文昌塔为背景
  站成低矮河岸上活动的峰,招风
  迎面的风
  背后的风
  头顶的风
  脚下的风
  都是雌雄同体
  分不清柔与刚从哪儿穿入体内
  背上的行囊也在御风而行
  
  可以展示风采了,可以把所有的困惑和委屈说出来了。崔完生在第四部分,写文工团、写文工团的各个角色,写他《夜行,与风语》,寻找《美水》,把他的诗藏在《藏着稿笺的地层》,情绪从第一辑的物我挪移出的诗意,到第二辑幽思怀古追抚今昔的咏叹,到第三辑礼赞英雄的赞歌,至这一辑,似乎轻舟已过万重山,可是我在“分不清柔与刚从哪儿穿入体内背上的行囊也在御风而行/”这两句中,才最后读懂了崔完生,任重而道远呀,御风而行,诗歌没有止境、人生没有止境、责任没有止境。
  
  我总算把《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这本诗集读完了,读的好辛苦,也好难过。辛苦的是我要把自己纷扰抛开,进入诗人的诗歌世界,和他一起体会;难过的是八月份崔兄的母亲离开了他,他把母亲送到山上了,我有能力也可以进入诗人的诗歌世界,但是我有能力,却不愿意进入诗人另一个的、拿把刀子在自己心上戳的、还要露出微笑的现实场景。
  
  “诗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也”
  “诗者,人之精神也”
  在《随园诗话》里摘录出这两句与崔兄完生共勉,也与天下还有“赤子之心”和“人之精神”的诗人共勉。
  
  长安瘦马2021年9月15日于西安

崔完生简介:

  崔完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化工作家协会副主席,鲁迅文学院第31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诗歌班)学员。作品在《诗刊》《中国作家》《星星》《延河》《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潮》《草原》《地火》《海燕》《山东文学》《石油文学》《诗探索》《黄河文学》《延安文学》等文学期刊发表并入选部分年选。出版有诗集《挚爱者》《信天游的大地》《前尘》《所有的可能都叫运移》及纪实文学、编著作品多部。现为延长油田股份有限公司工会副主席、文联主席。

简介
长安瘦马,本名尚立新,1968年出生,祖籍河北吴桥生于辽宁抚顺现居陕西西安。有诗歌和诗歌评论在文学刊物发表,中诗网第四届签约作家。著有诗集《你的影子》获第三届长河文学奖优秀诗集奖,评论获《中国诗人》(第七届)2021年度诗歌奖•成就奖。
责任编辑: 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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