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签约作家长安瘦马新作选。
胡宽的诗 -- 窥见江河流入海洋
诗人简介:
胡宽1979年开始诗歌创作,1995年因哮喘病去世。1996年胡宽的朋友集资出版了《胡宽诗集》。胡宽的诗作融合了现实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多种创作方法,形成了一种崭新的诗歌风格,当同时代的诗人还沉浸在“神话式”写作(抒情神话和文化神话)的幻觉中的时候,胡宽诗歌的讽刺的锋芒却早已指向了人类的精神神话的心脏。胡宽的诗是对中国当代诗歌后现代性的一种超越。
窥见江河流入海洋
当它亡命天涯,饱经磨难沧桑来到栖身之所,获
得了宏伟和博大。
但因此也丧失了本性。
卑微的角色,在为自己的行为永恒地忏悔着......
1993.12.30
长安瘦马:
在西安的四方城里,经常有诗友提起胡宽的名字,他们的赞誉乃至敬仰常令我好奇。阅读了胡宽的诗歌后,拍案惊叹,他在那个懵懂的时代表现出的诗歌视角,无论形式和内容,让一些后来的开宗立派的诗人望其项背,至少比肩。在喧嚣的诗坛,胡宽就像个终南山上的隐者,松风鹤骨,他不会让人遗忘。
国庆的礼花令人振奋,我们在缅怀先烈的同时,也缅怀那些无名的英雄。诗歌的国度也是有无名英雄的,我就不相信唐时的诗歌里就只有杜甫和李白,历史湮没了荒草洼地也湮没了高山飞鸟,能够流传下来的原因,除了自身的巍峨,还有时代的机缘和运气。或者,像杜甫一样,若干年后才被高山仰止。
胡宽的时代是苏醒的时代,诗歌的斑斓还不允许你充分展现个体的独特的流彩,朦胧诗只是打开了一个盒子,飞出的蝶,自觉不自觉地带有枷锁的痕迹。那是主流视野里的景象,毕竟给你的银幕就是那狭小的一方白布。而民间,却是暗流涌动、狂飙突进,诗人中的智者、预言者、思想者无疑还是时代的异类,就像被烧死的布鲁诺,你不能拥有真理和自由。
热闹的时候没有胡宽,而胡宽的诗歌就躺在那里,就像胡宽躺在土地下。这首《窥见江河流入海洋》让我看到胡宽的思维是反向的,他把奔流的江河看做亡命天涯丧失了本性的卑微的角色,获得了宏伟和博大,但是会永恒的的忏悔。这就使诗歌进入了哲思的领地,这是诗人可以称王的自己的领地。
这就让我不难理解胡宽的《土拨鼠》等等长诗,他竟然把一个句子写到几百字,他的思维已经不受任何限制。他超前,所以有人把他的诗称作后现代。其实我真不明白诗歌的这些标签,我只是在被文本触动的时候,看到一个鲜活的人,他诗行的滚动就是他思想的滚动。
从今往后,当我装模作样写诗的时候,当我装腔作势叫嚣自己的诗歌很牛逼的时候,也是我苍白无力的时候。我会想起胡宽,想起我们不过是一只“匆忙之中连糖纸都没有剥”的《土拨鼠》,还有忏悔着的江河!
国庆的礼花令人振奋,我们在缅怀先烈的同时,也缅怀那些无名的英雄。诗歌的国度也是有无名英雄的,我就不相信唐时的诗歌里就只有杜甫和李白,历史湮没了荒草洼地也湮没了高山飞鸟,能够流传下来的原因,除了自身的巍峨,还有时代的机缘和运气。或者,像杜甫一样,若干年后才被高山仰止。
胡宽的时代是苏醒的时代,诗歌的斑斓还不允许你充分展现个体的独特的流彩,朦胧诗只是打开了一个盒子,飞出的蝶,自觉不自觉地带有枷锁的痕迹。那是主流视野里的景象,毕竟给你的银幕就是那狭小的一方白布。而民间,却是暗流涌动、狂飙突进,诗人中的智者、预言者、思想者无疑还是时代的异类,就像被烧死的布鲁诺,你不能拥有真理和自由。
热闹的时候没有胡宽,而胡宽的诗歌就躺在那里,就像胡宽躺在土地下。这首《窥见江河流入海洋》让我看到胡宽的思维是反向的,他把奔流的江河看做亡命天涯丧失了本性的卑微的角色,获得了宏伟和博大,但是会永恒的的忏悔。这就使诗歌进入了哲思的领地,这是诗人可以称王的自己的领地。
这就让我不难理解胡宽的《土拨鼠》等等长诗,他竟然把一个句子写到几百字,他的思维已经不受任何限制。他超前,所以有人把他的诗称作后现代。其实我真不明白诗歌的这些标签,我只是在被文本触动的时候,看到一个鲜活的人,他诗行的滚动就是他思想的滚动。
从今往后,当我装模作样写诗的时候,当我装腔作势叫嚣自己的诗歌很牛逼的时候,也是我苍白无力的时候。我会想起胡宽,想起我们不过是一只“匆忙之中连糖纸都没有剥”的《土拨鼠》,还有忏悔着的江河!
庞洁的诗 -- 在人间
诗人简介:
庞洁,《美文》杂志编辑、作家、诗人。发表文学作品近百万字,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作家》《美文》《草堂》《星星诗刊》《西安晚报》等报刊,并入选多种选刊。著有诗集《从某一个词语开始》。入选“陕西省百优人才”,获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编辑奖、陕西青年诗人奖、陕西青年文学奖、新华书店杯“2017年度西安最美读书人”等称号。
在人间
她妆容精致
坐在修鞋摊边
我以为她只是临时休息的过路人
跟身后的喧闹芜杂比
她显得过于整洁优雅
看到我东张西望
她问道“姑娘,你修鞋吗?”
我说:是的,请问您知道师傅去哪儿了吗?
她笑笑:我帮你修呀,我就是这里修鞋的
她毫不介意我的惊讶
问:是不是见到修鞋的女人很少?
我说:尤其像您这样的
她笑笑:我都修了一辈子鞋了
二十八岁我就守寡
靠手艺独自带两个儿子长大
他们如今都成家立业
姑娘,你看看阿姨的手
白净细嫩跟你们差不多
是不是一点都不像干粗活的?
……
她哈哈笑着
把修好的鞋子递给我
迅速用湿巾擦擦手
抹好护手霜
然后点燃一支香烟
她吐烟圈儿的样子无忧无惧
早晨九点的菜市场
真让人动容
我把人间又爱了一回
诗歌就是人间的这种“动容”
美与不美,是给自己看的;精致与优雅,不是矫揉造作出来的。
其实,在人间,我越来越分不清真实的美和虚假的美,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懒得去辨识外表下的虚空和险恶,包括孔武有力的誓言、修饰的江山、逢场作戏的笑脸、大街上娇艳的女子。
舒适与不舒适,问问脚下的鞋子就知道了,大了肯定不是你本真的生活,气派,但是你不敢迈步行走;小了也不是你本真的生活,裹足前行,你走不了几步就会把脚磨出血泡来。活给自己看,即便是在硝烟里也要保持发型不变,就像古时候士人的帽冠,一定要端端正正的,这是一种出世入世态度,一种境界和人生的层次。
这些似乎和诗歌无关,可这不相干的絮絮叨叨是我读了这首《在人间》的诗歌引发出来的,所以这就有关系了。诗歌的阅读,文本只是一个烟花的引信,读者自行点燃,瞬间就触动出满天的烟火,这就是诗歌的张力和现实作用。
诗歌写什么?怎么写?你可以写堂皇绚丽的“颂”,也可以写“横而不流”的“雅”,但是我更喜欢市井百姓生活的 “风”。比如《诗经》里的“郑风·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比如庞洁的这首《在人间》,她让我也跟着在“早晨九点的菜市场/真让人动容/我把人间又爱了一回” 。
就像高端的食材,往往最需要最普通的烹饪方式,诗歌也是这样。我开始写诗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诗歌就是发现,那么我们生活中普通再普通不过的人和事,你发现出来,你记录下来,就是珍珠,就是诗歌。庞洁就是那个沙滩上拾捡贝壳从中发现珍珠的人,这首《在人间》就是她生活中的一个记录,读罢,那个修鞋的乐观精致的老大姐的形象以及诗人的内心涌动,让我萦怀于心。
或许庞洁就是这样一个诗人,热爱生活、敏感善良,但这也是众多诗人和天下苍生的共同特点,只不过庞洁记录了下来,机缘让诗歌更加走向真实,动容,让诗人更加热爱人间。那么,诗歌就是我们在人间的这种“动容”。
其实,在人间,我越来越分不清真实的美和虚假的美,其实更多的时候,我都懒得去辨识外表下的虚空和险恶,包括孔武有力的誓言、修饰的江山、逢场作戏的笑脸、大街上娇艳的女子。
舒适与不舒适,问问脚下的鞋子就知道了,大了肯定不是你本真的生活,气派,但是你不敢迈步行走;小了也不是你本真的生活,裹足前行,你走不了几步就会把脚磨出血泡来。活给自己看,即便是在硝烟里也要保持发型不变,就像古时候士人的帽冠,一定要端端正正的,这是一种出世入世态度,一种境界和人生的层次。
这些似乎和诗歌无关,可这不相干的絮絮叨叨是我读了这首《在人间》的诗歌引发出来的,所以这就有关系了。诗歌的阅读,文本只是一个烟花的引信,读者自行点燃,瞬间就触动出满天的烟火,这就是诗歌的张力和现实作用。
诗歌写什么?怎么写?你可以写堂皇绚丽的“颂”,也可以写“横而不流”的“雅”,但是我更喜欢市井百姓生活的 “风”。比如《诗经》里的“郑风·女曰鸡鸣”,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比如庞洁的这首《在人间》,她让我也跟着在“早晨九点的菜市场/真让人动容/我把人间又爱了一回” 。
就像高端的食材,往往最需要最普通的烹饪方式,诗歌也是这样。我开始写诗的时候有人告诉我,诗歌就是发现,那么我们生活中普通再普通不过的人和事,你发现出来,你记录下来,就是珍珠,就是诗歌。庞洁就是那个沙滩上拾捡贝壳从中发现珍珠的人,这首《在人间》就是她生活中的一个记录,读罢,那个修鞋的乐观精致的老大姐的形象以及诗人的内心涌动,让我萦怀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