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庞大的物种或巨大的回声

英雄的身体，它让我瞬间变得渺小
这些史前的斗士
把一段岁月掀翻
它的脚趾上还高挂着烽烟
它的胸内还流淌滚滚金沙
岩石断裂，巨响来自
青铜的回声

从一枚牙齿出发，在滇中楚雄
我看见比活着的大象还大的恐龙
死去的恐龙成为教授之王的标本
恐龙集体灭绝，元谋人起立行走
青铜王国传出金沙之水的奔流声

给曾祖母李阿召的牧牛图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是怎样和大黑牛联系在一起的
传说中的姑娘水一样柔美
传说中的姑娘李阿召和我是家门
传说中的姑娘是彝山的马樱花
这个牧牛的姑娘是我的曾祖母
现在我作一幅牧牛图挂在家堂上
大红纸上我用比黑牛还黑的墨写下
天地国君亲师位
然后，坐在火塘边煨茶
当着一只小花猫，我给女儿讲故事——
我们有一位伟大的母亲，李阿召
黑井英雄小姑娘，放一群牛
其中有一头牛又黑又壮
不说水草怎样肥美
只说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条黑牛顺水而去
牛找到了咸咸的水
喝足了井水，牛长成大牛
大黑牛用舌头轻轻一舔
黑井于是流出了白银的盐

紫溪看山

顺手摘到一颗杨梅，嘴角
泛起一阵酸酸的惊喜
紫溪山上有足够调养肺的青松
以及擦洗眼睛的云
照亮心空的阳光

树与树之间挤满了青青的草
草与草之间停着蝴蝶与蜻蜓

紫溪山高起来树大起来
抬头就看见了天
伸手就抓到了云

紫溪看山，山在更远的地方碰到了天
摘一片比脸皮还薄的树叶
我仿佛逮住了一天中最好的心情

在彝人古镇买绣花鞋

来到彝人古镇，我最先想念
与我的血统有关的女儿
是谁的巧手？一根针搭一根线
缝出小脸一般酥软的鞋底
绣出鞋面上两朵红红的马樱花
二十元一只，两只绣花鞋装在心里
装满了彝人古镇上
我对彝家小姑娘的一片深情

恐龙谷：苦难或荣光

这堆苦难，这堆骨头支撑的巨大苦难
在万丈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无助
显得独单

它曾经是一堆浪，翻江倒海
它曾经是一堆云，风生水起
闪电劈过，雷声集合天庭的巨响
冲锋或进攻
逃离或阵亡

光埋葬白云的影子
云在漆黑的时间中
把一具骨头打磨得光亮
这堆如此巨大的苦难
这堆如此巨大的荣光

楚雄的一棵幸福树

东山之巅，我说的是福塔
不说青龙 白虎 朱雀 玄武的红岩四灵图案
也不说唐太宗 宋徽宗 清高宗 清宣宗的亲笔福字
我只说福塔向外生长的几根树枝
第一枝财源茂盛
第二枝事业兴旺
第三枝学绩长进
第四枝家庭和睦
第五枝子孙成才
第六枝平安吉祥
第七枝从善积德
第八枝健康永驻
第九枝延年益寿

这棵文明之基上生长出来的万福通宝树
我只说孙中山 毛泽东 周恩来 朱德 邓小平
是他们亲手把福字
写在人民英雄的土地上
百福铜铸大钟
那声音震彻寰宇

这就是我在楚雄所见的一棵幸福树
彩绘木雕之树
石刻铜铸之树
楼阁式塔之树
门寻福字
路是福的
我的滇中楚雄
从一枚铜币开始
我在东山之上的树之巅看见
恢宏的青铜之音
一边飘洒着健康
一边飘洒着益寿
　　

我就是那个猎人

子孙叫楚雄，祖先叫鹿城
谁是千百年来逐鹿滇中的人
我就是那个影子，精血里
藏着祖先的魂

曾经醉倒在一棵马樱花下
猎枪响过
天空飘来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