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立春
甘肃丨曹国魂

白床单沾满污渍。用清水摆洗干净
如果阳光喜人，晒晒
叠起来藏到地窖

从西伯利亚窜来的小妖精
套上镣铐，剪掉抓人的指甲
让它看护果园

把后院的柴门打开。有多委屈
那羊背上的羊毛
被人当成雪扫了出来

（【中诗简牍】2016年2月卷（总第4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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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天快亮了

这条黑黝黝的柏油马路
我发现一个破天荒的秘密
初一到十五
月光总是躲进山里
她的嫁妆快要拧出水来
搭在树枝上翻烤

我一不小心
就滑到了她的闺房

床前明月光
天快亮了
我开始给她写诗


丨大风

路经吐鲁番的列车
逼迫停止前行
他们在车厢里看烟花
二十多个小时
风才从新疆刮到张掖

沙井这个小小的地方
风适合耍官僚
指东，再大的树都不敢
向西歪一下头

深夜我得关好门
小风是村里的毛贼
明晃晃的月亮下
这么大的风
都是从山里下来的强盗

风刮过的地方
露出强盗的脚印
山里分赃月光的碎银


丨一只眼的树

它守护上万两黄金
或者仅仅是一个问路者
打听东西南北的行人
违禁之地，不适合逗留
带着人间烟火
越远越好

这儿有人间的金库
储蓄者都是哲学家和天文学家
打开思想，或者
占卜生死枯荣

眼睛背后一定隐瞒了什么
斧头还是锯子
放大千倍的瞳孔里
能找到砍伐者的罪证
镶着一根火柴的磷
钉着一个纵火犯


丨无人区

被电击，他少了一根指头
他能拿起一根筷子
偶尔喜欢画落日、村庄
他画出来的女人没有乳房
插满一头野花

那年他去川藏线迷了路
活着回来后开始沉默寡言
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什么
女人、黄昏、牦牛是他的口头禅
最常说的还是三个字：无人区


｜木匠

足够让一根木头得到极致的发挥
他半秃顶，皮肤和墨斗
一样黝黑。这黑
弹出一条通往四川和甘肃的直线

他眼睛里除了木楔子，还有斧头
铁钉。偶尔他会把钉错的钉子
重新拔出来，像是
从四川到了甘肃


丨老院子

这里有最好的阳光储备
一缸清水照映出左邻右舍的忠厚
拿出一根青葱
就能感觉到春天的份量

鸟叫声总是潮湿的语言
清晨用来漱口，滋润肺腑
星罗密布的蜘蛛网
圈养着半夜的闪电

蚯蚓不需要赞扬
如同乡下教书的堂叔
落草的龙，很谦卑
名字中也有龙

菜畦赶出一横一竖
咿咿呀呀学说话的孩提
都认得那是一二三，四五六
识字从简单的田字开始

炊烟拍着翅膀
比一只喜鹊传来的消息更准确
奶奶准是又宰了老母鸡
地里的韭菜也跟着矮了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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