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与简
文 | 顾念

之一：给你一匹期望或者不期望的白马

在今夜， 看一场最好的电影，想一个最好的人
你也许忧伤了，但透过树林的太阳只是一道光
在你来不及注意的时候，夜色带走一切
包括思念，爱，以及一个人独处的时光

我想要给你一匹，你期望或者不期望的
白马，像是我想要拥有的那匹一样
但世界会安静下来吗？包括想念和一点点的不安
许多的事情都是尚未发生的，你忍不住向外看
就像是那个人坐在外面的树上，等你一起
去看外面的世界，你说，我要去，我要去

之二：今夜，有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你一直觉得她是素色的，像是白的空
和黑的犀利，像冬季里最后的一场雪，白的
雪，一些人是浅色的，她就站在那儿

是的，她还在那儿，在一点点的浸染月光
渭水的雾越来越轻，夜越来越黑，是了
她的眼睛一直在发光，在你的想象里，大寒过了

在今夜之后，你要去写一首迎春词
去救一个风筝，甚至可以搭个篱笆
就像那棵树，本身就应该在那儿

（选自【中诗简牍】2019年2月卷（总第81卷））

延伸阅读——

| 失

我和你提起末日感
春天的第一场雨就落了下来
就开始失眠
想起你经过身边的样子
像月光一样寒冷
我说
前一世，我大约叫安之吧
那时还来不及说爱你
但雨下着下着
就仿佛过了半生


| 山顶

天多么灰啊当我
走到这山顶。我几乎流泪了
阿洛，我看着你的眼睛
在这铁灰色的房间内，我们语无伦次
一整个下午都在争吵
都在拥抱，哭泣
我们走过小小的山路却总是舍不得不回头
那么多过去的日子
留在这灰暗的房间里
可以是相濡以沫吗？当我用力
关上门，就像用力
放弃一些无法得到的东西。我说，就这样吧！
以前每次我都会在这一刻写一首诗但
现在我好像没有心思了。我说再见
你说不要后悔啊。我忽然想起了一首叫做《安眠药》的歌
还有辛波斯卡的《金婚纪念日》，曾在对话里
被反复提起


 | 无处归星野

那一年少年背负着马匹去了秦地
白色的小马儿在月光下
止不住的狷狂。人一直是在长大的
故乡也是一点一点变远的
少年走过关中平原
少年走过江汉平原
少年沿着江水的流向就出了海
那么长的路程，那无法逆转的旅程
他走了四十年，之后他回来
——那么多如此走过的人
先于他或者在他之后的那些人
在时间的长河里熙熙攘攘的
从参宿一一直走到参宿七
秦地的月光还是和旧时一样亮着
秦地的马匹还是和旧时一样狷狂
他是那么的孤独
身处这广袤的秦地
看南方的秦岭黝黑，对岸的城市
灯火闪耀，而星子凋零


| 低音部

有一天我写下爱情我就被神囚禁
我忘掉了
记忆里的你是什么样子。我随遇而安
无所谓的笑，不努力也不挣扎
走着重复的路，钟摆没有停顿
滴答滴答响着
像歌谣里的低音部。像我少年时代里
短笛里缺失的部分，岁月的长河里
孤独的，被囚禁的部分
我热血之外的部分，我被压抑着的
激烈的死浓重的黑，有别于
我抱着你的时候颤抖着想哭的部分


| 瓦砾

星光与长河。旧曲子里有熟悉的面孔，以梦为马的人
踏过暮色将晚的江水

旧梦里有逐渐模糊下去的花香和你的面孔，我虚幻的王国醉生梦死
有一天我抵达江南。繁花落尽的

杭州或者徽州。这个北方男子前生的旧地与故土
女人有棱角锋利的悲喜，却在沉默里柔弱如风摆杨柳

月光空空地掉下来，像无畏奔流的江水
我安静已久，我遇见的人用黑夜做游离的面具，多么让我忧伤


| 我们之间的秘密

我的书架上有一幅梦的鳞甲
穿甲的小人儿随时可能现身
在童话里，在雨水中
在我的眉骨上奔跑，放学回家路上笑
回音环绕了瞬间的暖，也包围了我们两个
沿途的马匹与此对应
它们循着唯一的蜜糖穿越瓦砾和平原
把每一次的眉眼弯弯
风筝一样放出去，又风筝一样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