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博尔赫斯
文丨海湄

我一直为博尔赫斯的小说感到困惑
我认为他应该是灰色的
是雨后的庭院和栅栏
是润泽、带着阳光的玻璃窗
可忧郁的小偷爱上了一个满脸灰尘的女人
一个银色头发、褐色胡子的男人
被小巷踩了好多湿脚印
他身上的香樟味
被用来调笑，在夜晚他会
因为过度的修饰而停止说话

（选自【中诗简牍】2017年1月卷（总弟57卷））

延伸阅读——


｜说起燕山

燕山就是一只鸟一个诗人和一群新树苗
大约四五岁也可能两三岁
这般年龄，不该蹲在南窗下沉思
更不该坐在城堡里发呆
我专心写这首诗时
一只绿咬鹃拖来了长长的尾巴
蜂鸟在耳边飞来飞去
这是哥斯达黎加的清晨
有人在雾霭中举起相机
我介绍你，仿佛介绍我的故乡

我还想介绍一下猫头鹰
和小浣熊的关系
但，黑秃鹫掠过低空，小鸟四散
啄木鸟离开嗑了一半的香蕉
我停下镜头
把目光投向你
我在做一件介绍你们的事情
单纯，感性，爱自然，爱冲动
这些纯粹的事物
总该说给一个人听


丨暗香

春天从南方开始
在长江流域唤醒一群候鸟
它们向北，到达秦岭山脉的时候
灰头麦鸡怀着身孕，秋沙鸭在水边不停地
示爱

灞河边
小鸟等待庇护
小芦苇奋力钻出泥潭
小野鸭把叫声留在水面上
我在观景台一侧，爱着这个温暖的日子


丨春天的事件

要把不明确的地方盖上杜鹃
这时，笔直的树和一朵花
被称之为空谷

空谷里的马蹄，会去忘川地里绝尘
马色，不是夜色
它想燃烧

可我对纯度失望透了
我知道，天下大治，今日有霾
明日也有


｜春天的忌惮

这时，没有蛙鸣，没有蜜蜂
没有多事的花大姐
每一块石头都悄悄萌发着
发芽，不光是植物的事

我一直试图深入，在春天的风里
做一次漂亮的伸展运动
比如，侧弯，弯
弯到一只树蛙碧绿的卵泡里


｜请让我从春天开始

请给我一条路，让我从黄昏走到深夜
请给我一些荆棘和山间的酸枣
请给我这些熟悉的味道
请允许我有一滴露水
请让我通过它澄澈的眸子去想念自己的家乡

你听，四月的雷声说响就轰轰隆隆地响了
你看，四月的雨说下就哗哗啦啦地下了
你不说，四月也像传说中的鸟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那些等待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雨水
终于打在每一朵花上
于是，每一朵花都有了自己的果实
每一个果实都会五味俱全，凭谁宰割也无需释怀


｜春意

听说婺源的油菜花开在碧绿的梯田中
桃花忽左忽右，树在人间
花在天堂
 
听说青海湖的油菜花开待比天还远
岛在下，鸟在上
清清的湖水里飘着羽毛和白云
 
听说老家的油菜花是老油菜留下的种子
村头一窝，村尾两棵
大公鸡踩到了一棵，老母鸡领着子孙包围了一棵
 
我的油菜花在八层高的楼上东张西望
有时在婺源，有时在青海
有时在山东莱州的田家
 
事实上，我没去过婺源，没去过青海湖
没见过家乡的油菜花
我站在地图前，不一会眼前便长出一片同样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