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树的名义

有安乐窝
汗毛孔都生出根须
学会宽容
它打算用一生的力气翻来覆去

湖泊，碎石，阳光，我
一位艺术家的恭维。树下有人说
桃花源的故事

我只想做一棵树
该铭记的
以树的名义坚守这个位置
该遗忘的
铺开一片恬静的草地

我靠你的给养，辨认和判断
是谁悄声传语，传语……
我已经静止为一尊磐石
有种内心莫名的渴望


春光

春的影子
清晰映在水面上
夕阳酿出一片酡红如醉
这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事物

一场雨后
我裹紧了衣襟
不知是你走向我
还是我走向你

水做的路
发出哗哗的声响
桃花是爱人更是情人
阙阙安暖

像小小的风悬在半空
谁先在意谁
谁就先缴械投降
俯首称臣

我崇拜父亲用的铁锹
怎样把树拍出一片绿来
树根裸露外面
传递着爱


窗外的玫瑰

到了初潮的年龄
玫瑰睡眼朦胧
总把叶子当作土壤
乌云慢慢携手
不期而至
一个雨后的早晨
窗外的那朵玫瑰开了
看起来不是一朵
我湿润的眼睛开始燃烧
每一处都是风景，包括窗外
窗外的那朵玫瑰
带刺，开花
我抓住窗外
其实就是一朵
恍如和花仙子撞个满怀
薄衣的我双手披肩
请把遮住阳光的地方
让出来，或者挪开
没有脚印的地方飘了香
回过神来
我看见一首诗
窗外的玫瑰
正悄悄地花开我的手上
我会带着她的爱入睡


这只鸟

淡淡的表情，隐逸山林的翠竹
无非是想深入雨
感觉有些冷
尽管土地、房屋、草木，已经熟悉无比
有只鸟的翅膀还是受伤了
失落的鸟定格在云朵
这只鸟是不小心跌进去的，一个意外
它在风里面睡觉

它从来不怕乌云断裂，闪电撕裂
它绝对相信自己的翅膀

这只鸟高挂在空心树上
不想被绊了一跤
差点伤及五脏

这只鸟的身子一直蔓延孤独
月光下归巢
也被夜网套住。听！被诅咒的秘密
风一样吹，我已送走了许多行人


丢失稻子的村庄

齐襄公要去贝丘打猎
狼獾狐兔四处逃窜
湖水在浅处
四面都是风声水声
荷瓣掉落
担当了万物之名
村子坐北朝南
村北村南好多块水田
野鸭飞来了
玩各式杂技
月芽似的镰刀在稻秆之间挥舞
难以被野鸭的扁嘴除尽
这是贯穿一季的主旋律
倒下的
一如它们的祖先
你也要去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皇帝的贡品没了
农夫的脸如稻子一样熟稔的黄
古诗人已把这里的山水和过往装在了一支笔里带走
没有脚印的地方
我点燃一支烟
慢慢地抽完后掐灭烟头
目光分为七色
从水底分裂出来
我看到了收获的稻子
它的眼角垂下一滴滴泪
疼痛像野草一样蔓延疯长
点水雀也如此


每一朵野花都是见证者

狗尾巴草在摇晃，浅浅的胭脂色拉开帷幕
红色的半枝莲，黄色的野百合，紫色的薰衣草
粉色的虞美人，蓝蓝的勿忘我，黑黑的紫青藤……

黄昏被雨打湿，像女人，打上一个折扣
一圈彩虹躺在天边，与那些落叶的树同一个姿
野花不在乎开什么季节，令荒原消魂

我终于听到了琴声和歌声，并不因为等待
一场雨突然地凭空消失，让你抖落尊严
每一朵野花都是见证者

无须因为拘谨而迈不开脚步
此时不宜落泪，都开花了吗
看起来，都开了：“妈妈，把她插我头上吧。”

我把落雨和野花写进诗歌，里面珍藏着诗人的秘密
直到发霉，开花，或者老去
再没有风景，能移入这片风景，我的心永远蒙掩它的透明

这儿有些神秘，回归的鸟群，遥远又宁静
黄昏挤进半开的窗，成全了黑暗的夜
我发现石头睁开无数双眼睛，有人要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