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一场花事里

四月的笺上
每一只蚂蚁，每一只鸟
开始逃生，开始属于自己

黑色甲壳虫趴在桃花上面
闭上眼睛，一朵花开的声音
你的秀发在墨池中泅渡
月色，一点一滴穿过整个身体

我在小镇上生活
一树一树的槐花绽放到了极致
下过雨的油菜花黄灿灿

风筝高飞，樱桃已微微泛红
你碰了我，你就得娶我
在一场花事里
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


　　银杏树下

夕阳倾斜着，黄昏倾斜着
山那边倾斜着
秋后，丘陵地带
山路，树木，人群，七高八低
风景从夕阳坠落开始展开
你手执淡蓝色的伞
状态也是倾斜着

凌乱的头发，是彻底难眠的理由
更多时候，你生出翅膀
将足迹分为明亮和阴暗两个面
山谷的野花
默默地败
一只只小鸟起起落落
如小号，偶尔安静

或者，了望远方
枯叶飘零
从母体寻找一只蝴蝶的化身
家乡在河流里流淌
是顺胎
心跟随着呼吸下沉

或者，归于杂草
穿透尘埃，沙粒，乌云中的乌
云踩着云飘走
风吹着风跑了
一些疼痛分别给了牙和腰

这个世界的精神主调
已让男人们尖声尖气，留起长发
你无动于衷
不要伤害我的感情
我从没有发现自己是喜欢裸睡的人
身边的山峦红了
我在银杏树下分雌雄


　　柳丝

迷离了我
风剪碎了云又剪碎了雨
一根根绵长的鱼竿，翻过身来
垂钓春天

飞来的鸟儿，躬身而语
长发，眉毛，一再弯曲的命运拉直
光线从柳丝上开始，触碰着
河水

彩虹漂移，在蓝空里挂了一张网
你被人选择性遗忘了
却仍然俯向大地
不放过和春天的约会


　　窗外的玫瑰

到了初潮的年龄
玫瑰睡眼朦胧
总把叶子当作土壤
乌云慢慢携手
不期而至
一个雨后的早晨
窗外的那朵玫瑰开了
看起来不是一朵
我湿润的眼睛开始燃烧
每一处都是风景，包括窗外
窗外的那朵玫瑰
带刺，开花
我抓住窗外
其实就是一朵
恍如和花仙子撞个满怀
薄衣的我双手披肩
请把遮住阳光的地方
让出来，或者挪开
没有脚印的地方飘了香
回过神来
我看见一首诗
窗外的玫瑰
正悄悄地花开我的手上
我会带着她的爱入睡


　　芦苇荡

从西往东走依次经过：鱼一、鱼二、鱼三、鱼四
从南往北走依次经过：夏一、夏二、夏三、夏四、夏五、夏六、夏七
驮着太阳，驮着芦苇荡，攀登同一座山
大地蹒跚地从一幅画中走出来
血液一点点流失
流水的季节根本体会不到苇叶划伤皮肤的痛
连风儿也负重难行
这个位置是白云的巢穴
它总想和雨水交流
在水一方的娉婷女子，感觉就像花朵那样开了
长长的影子，在我身后晃动起来
但我们爱着，这里爱你的男人都哭了


　　在湖边

春天，风吹动着水面
一个人去他平日生活以外的地方
有冷雨，和远处的夕阳一同飘落下来

网拦不住螃蟹横着爬行
水鸟，鱼，水生植物，它们提交了第一个电影剧本
听听拍摄场地这些土气的名字：
西闸，湾头，华沟，荆家洼，鱼龙湾……
我的籍贯是一个盲点

大脑是编排错乱的储存器
一条条河流，一座座桥并不懂得你热爱的一切
我的皮肤还原成土地的颜色
家乡的物事是货源
我自己留一部分，另一部分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