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

天外来的陨石，让我的胆量在增大
一起缩小封闭的天空，一起
摘走日月和星辰
大地的襟怀脉脉含情，雨是桥梁

我的生活，在写实的小说里
总以为看见自己的光阴
被地球出卖了
仍然深深诱惑，仍然
抬上一个高度，又被太阳出卖了

一条河流淌累了就转折
似乎有一支乐曲破冰而来
在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后
我的手伸过去，为她喝第一次酒
月光是相册
多么远的影子都能长久存放


　　白云

——将脸贴在粗糙的树皮，
生长出爱，终于没能留住最后一片落叶。
在乎，所爱是纯粹的，遇见白云，如果能再嫁，
你是否会主动说句好久不见。
 
百兽之王。
没有四肢和尾巴，嘴巴大的可怕。
逼迫白云交出身体，天空张开了所有的耳朵。
再冷的天仍然有急着赶路的人。这个时候，
从它的光线里没有封闭。
 
天空无痕，被疲惫的白云撞击了一下，
小如鸡蛋般大小，
露出了太阳。
痛过之后，心也释然了。
白云笔锋犀利，比如生存或者死亡。没有料到吧——
它蓦地向山脚滚下，轻盈而俊俏了。


　　流失

最早觉醒。望着太阳
我的眉毛，已被初冬洗涤
鸟儿老态龙钟，像在火光里站着
不肯回头
凄风中，鼾声四起，此起彼伏
山的轮廓流失……
 
我想起故乡的来历
虚幻迷惑着我。走近一个人的诗里
轻松原野的神经，扰了清梦
我不需要这个季节破茧
 
向晚的阳跳出云层，感激到落泪
写诗和想念一样，你只是换作一种方式
流失一些话

 
　　瓷窑

一双脚，一双眼睛
停下来就会变成石头
像是盲人。恐惧的谨慎
一捧泥土。从麻木处开始
泥土的水。跪着
火从洞口涌出。开窑
器物胎质，出淤泥不染
碗盆盘罐瓶钵……
像是骨肉。固化为标记
土色的身子。巧夺天工
一次炼狱一次涅槃
瓷窑的烟雾，已经散去
石头和青砖，匣钵和陶片
残酷地确立归宿
它的灵魂。安置在废井旁
看过些世事的人
像是雕塑。紧闭着眼睛
默守，不能补天

 
　　乡愁

家燕频频往返于屋檐下
柳丝触碰着流水
柳树被洼里人选择性遗忘了
季节越来越不像季节
你不会听见
躲在身后的雷声
我发现已把故乡丢掉
它会释放我
那带刺的白云
一跳一跳，又渐渐远去
天空的一角
大地的一角
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往来
窗户蒙上了一层轻纱
突然唤醒我
故乡是有请的
给你一位女人
你爱她
今天晚上，但愿能走进梦中
经不起一丝微风

 
　　野外

十孔白莲藕匆匆走进秋季
把琴摔碎
生出棱角生出笛音
生出独有的姿态，或许
有水声坍塌了
当真正有一次雨到来
我们不能不飘荡在水上
洗一个透凉澡
微斜的风，雨
斗胆移进月神的领地
山中的亭子
映在湖中，是水的恩泽
风的气概
一半要靠雨来渲染
小鸟躲在暗夜里
慢慢举起双筒猎枪
长长的夜晚
随后是月亮一满轮
它的周围栽满了星星
等于移植沉默

 
　　一面墙

月牙儿，被众星簇拥着夜晚
蹦跳的几只鸟，寻找一个安乐窝
 
炊烟飘在雨中
纠缠不休。眼前遥远又宁静
倾斜时
泥土躲在雨后，旁边独守整座寺院
 
一堆篝火
把月亮的心思画下来
这里有封冻的冰河，也有尿液的痕迹
 
后半夜，这个位置
和鹰的巢穴，仅隔一条河流
一面墙。它的周围栽满了星星
只有方向的变换没有距离的递进

 
　　树叶，落地

落地。
树叶有宿命的轨迹
它踩着月光，沙沙声
被触了一回电。
石头，小巷，老桥和坟头
在漆黑的夜生光发亮，有了想象空间。
我的双眼深深呼吸着
小巷伸到了河边，弯弯曲曲。说是小巷
其实也不小。
你有丑陋的根须。
你在悄悄地过活。
我坐在车里，草漫过车
裸身的河流，打湿每一株草木
你勾勒出淡淡的表情。连影子也没有
怎有一季相思。
我是一个感性的存在体
心在流浪，身体就跟着流浪。

 
　　炊烟，流动或是静止

抓一块柔软的泥巴
抓一片迎面的彩虹
他们走啊
一声咳嗽
一声跟往事一样的叹息
祖上的造物
从阴影里出来
和月色
 
它浇不灭火
将自己撕缺一块
我从外头匆匆赶回
听风唱着童谣
像一个演戏的大花脸
父亲，即将回来
总觉着是残缺的
 
是否有一天
一个躯壳
待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走入仁慈的祈祷
我也许始终会哭
老茧长在了刀上
一缕乡愁

 
　　侧身

天空投放的道具，蓦然它变成星际停止键
我把自己放在村街边上，然后在这个早晨慢行
穿过尘雾和屋檐上两片瓦，仓惶地跨进院门
受袭于乡愁，我必须侧身
 
屋里屋外，有人絮叨往事
怎么不见了堆起的
那个小雪人
 
这个早晨开始安静下来，安静下来
为什么冬天总会失去温暖，夺去亲人
我有许多种想法消失苦行图
大胆做一只鸟
大摇大摆走出村子
向人工湖，高速公路，不长吹烟的地方
寻找定居点
雪又落。一些树，一些人，不再辩白
我侧身。原来家乡的物事
这么经不起遥望与向往
我只是打脸冲胖子，裹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