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突遇暴雨
 
仿佛是一群被追杀的人
突然陷入绝境
惶恐中
纷纷跳下万丈深渊
 
这些雨点以头触地
瞬间粉身碎骨
在闪电的刀影里
噼啪着白色恐怖
 
躲在屋檐下
我震颤于这血腥的一幕
像置身在大屠杀现场
地面血流成河
 
早睡的人已经入梦
10分钟左右
风停雨驻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黑夜又一次
掩盖了人间的真相
 
忏悔
 
我歌颂过杨花
我会为过敏道歉
但我，决不忏悔
 
我歌颂过荆棘
我会为伤口道歉
但我，也不忏悔
 
杨树是人们栽的
荆棘是人们埋的
 
我只为他们的聪明
忏悔
 
吃过蓟叶的人
 
吃过蓟叶的人
他能吞下橡胶  钉子
吞下冷硬的词
和着火的句子
 
被蓟刺所伤的人
他会迎风流泪
向草木敬礼
为蚂蚁和石头
包扎伤口
 
了解蓟的秉性的人
他喜欢以草作笔
用刀剖开真相
让一朵朵花
绽放在原野上
 
三月的早晨
 
我喜欢
举着手机拍照的女子
她把一树繁花
推向了高空
 
我喜欢
在天空拉线的鸟雀
它丈量的辽阔
大于人间
 
我喜欢
这三月的早晨
太阳俯视万物
神的目光
含着温热，悲悯
 
等待石榴树说话
 
有时候， 等待
是一种幸福
就像在三月
我望着石榴树
等待她开口说话
 
踩过冬天的冰碴
石榴树如铁的手指
指向天空
她似乎有话要说
 
留一颗心高举着寒冷
晶莹的词语
被风揉搓 晾干
她一定有话要说
 
等石榴树说话
是值得的
一片芽 一朵花
胜过人间千言万语
 
阳光翻着水里的黄金
 
躺在黄河滩地
我睡着了
在一个春日的午后
 
没有梦
也没有诗句
在梦里发芽
 
一觉醒来
踏春的人三三两两
阳光忙碌
翻着水里的黄金
 
梦醒的心
像春风吹着柳絮
我相信
睡着的时候
他一定得到了
黄河的抚慰
 
打牌的老人
 
顶砖头 顶鞋子
贴纸条
四个老人
围在高楼的一角
每个人的手里
都仿佛握着一把好牌
 
打牌，也打着人生
一辈子
有输有赢
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
他们都捏着
所剩不多的欢喜
 
忘记了关节炎
忘记了糖尿病
他们争执 叹息
一次次
把希望和笑声
洗进牌里
 
这是一个
春日的下午
太阳倚在楼顶
不肯离去
风，躲在枝叶间
正偷看牌局的秘密
 
西瓜女人
 
她有西瓜的屁股
像健壮的母马
一定会生下
健壮的马驹
 
她有西瓜的胸脯
喝不完的乳汁
汇成湖泊
流成了江河
 
她有西瓜的肚子
抚摸瓜皮
仿佛就能摸到
怦怦的心跳
 
西瓜女人
迈着西瓜的步子
走在中原的田野里
 
丢失的镜子
 
河水是明亮的
照过母亲
照过姐姐
也照过白云和飞鸟
 
井水是明亮的
照过父亲
照过哥哥
也照过太阳和月亮
 
这丢失的镜子啊
我也想
照一照我
 
一年年
 
一年年
柿叶黄了
柿叶绿了
 
一年年
酸枣落了
酸枣红了
 
一年年
燕子走了
燕子来了
 
他们都是老家的亲人啊
一年年
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