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祝福
 
上帝或许就是我们平常所见的阳光
像2022年的第一个清晨，它熟悉又陌生
当我收到远方的祝福
阳光穿过祥云洒在我的窗台
 
阳光还落在树叶、露珠和晨练人的脸上
这些都是新年的问候，黄玫瑰的花瓣
我喜欢它的金黄，喜欢慷慨的绽放
每一个采撷的人，田野就是神秘的花园
 
上帝眷顾内心盛满阳光的生灵
这些树叶、露珠和花瓣
这些趴在地上学习飞翔的人
我相信都已得到新年的祝福
温暖而明媚的阳光
 
 
新年致辞
 
2022年没了，没了就没了
没来过的人不必再来了
流水、好、歹已过去
病毒也是一次蝴蝶驾驶的车祸
落日没有放下起落架，2022
就坠入海底。危险的飞行
 
没了就不去想它曾有的模样
没了，也不是什么都没了
流水沒了，江山在
过去的你走出另一个你
大家都是一次流水帐
 
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只水鸟
一张报纸，被吹到天上，很无聊
无聊之时，手机跳出今日头条
有人成了老虎，前天还在报纸上
报纸怎么出了错别字？
这就不讨论了
专家研判，本次新冠感染已经达峰
预计在春节前进入流行尾期
 
这就好了，大家可以好好过新年
现在，先来新年致辞：
过去的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
也是艰难的一年，胜利的一年
在错踪复杂的形势下，
2022年没了，很多事情都没了；
而2023是新的一年，快乐的一年
健康的一年、大家互相拜年的一年
希望大家拜流水为师，不与天气来作对
锻炼身体出出汗
新冠确实不是大号感冒
 
 
避雷针
 
头顶三尺有神明
也有闪电
房子心虚安了避雷针
但头顶不便安装
我就把它安在随身携带的良心里
 
 
我和命
  
我和命
相互依靠，在人间行走
现在，已白头偕老了
 
命
也是我的皮囊和血肉
我时常摸摸它
它就给我拍拍和鼓气
跌跌撞撞，坚持使我仍是自己
 
命
有时也埋着坑
人生几何有时就解不开
我分不清——走出考场的
究竟是我？还是命
 
命
在立交桥下
会遇到掐指计算的人
但我绝不会把命交给盲人
横财色欲流过几趟钟声
我都不会为了什么
与命相拼
 
俯瞰大地，万家灯火
我和命此时都在飞机上
平安着陆，才一起回家
吃饭睡觉


 
 
大千世界统于泪
 
生命的开头和结尾，属于泪。
中间的喜、怒、离、合，含有泪。
石头流泪软成心，人心拧干泪水成石头
 
世界的残缺由泪水粘连
人生沒有泪，就像土地没有水
 
舌头上的酸甜苦辣若加入一滴泪
就会滴到心头上
有时变成酒，有时变成药
 
泪不都是哭出来，也有笑出来的
即便咽回去，也有一句老话给你顺顺气
哭或笑，泪
滴在最好的地方
滴在最好的时辰
就是一滴神油
 
我的生命自认是上帝噙不住的那滴泪水
上帝慈悲
赐回人间
 
 
母亲吹灭了油灯，吹不熄月亮
 
母亲吹灭了油灯
想用睡眠击退父亲的潮汐
但母亲吹不熄天上的月亮
白银似的月光如潮水
总会从窗口和门坎灌进来
让母亲的睡眠摇晃不已
 
只有雷州半岛十二级台风
才能替母亲吹熄圆圆的月亮
只有雷州半岛十二级台风
才能让父亲的木屐噼啪作响
 
父亲的木屐是母亲心头的船
它停在床边船就回港了
月亮牵起再大的潮水
母亲都不为父亲的船担心
 
潮水也不总是涌动母亲的梦
自从父亲的船搁置在岸上
他们不再在乎月亮和台风
甚至人间的灶台和清欢
 
 
如抱着父亲
 
见到大海
就会想到父亲
父亲已经不在海上了
但脑里的大海总浮着他的影
今天的海
远远望去是一面镜
落水的太阳染红海水
我愿说它是一条脐带
牵延到跟前
我抓起一把海水
是浪碎后的花
想象拣出其中的一滴
想象它可能是
几十年前从父亲的额头
滴落大海
现在我把它看作是父亲的命
是我曾落的泪
 
水滴啊，捧着颤巍巍的你
如抱着病中的父亲
我紧紧地攥住
生怕再次从指间滑落
 
 
暖
——写给女儿陈好雨
 
雨，还在下
溅起片片蛙声
它们此起彼伏，像唱针
陷在破损的唱盘里
磨出夜的缝隙
 
熟睡中的你嘴角微微翕动
似有一颗流星
在梦里闪过
掖好你踢翻的被角
一股暖流随风潜入我的心田
 
窗外淅沥的春雨
一直在下
祈愿你的梦暖暖的
有着星辉闪耀的光芒
 
 
去石头村看石头
 
去石头村看石头
跟回老家迈特村看亲人，不是一回事
也似一回事。
 
石头的笨重石头都知道
石头的善良却不是谁都能看见
你瞧瞧，那两块石头侧身，抬脚
给一缕清风和一朵野花让路
 
我还说每块石头都有翅膀，你信不信？
你看，我手里的这一块
我一撒手
它就像一只鸟儿
驾驶童心，贴着水面飞到对岸
 
石头都是迟语者，只有匠人撬开嘴巴
但张着嘴，也不轻易说话
在博物馆变身为沉思者
比牛顿更早看见苹果掉下来
 
石头搬动流水也成诗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就是王维看到的石头
 
今天，我们在内乡吴垭石头村
看见的石头像一粒粒汉字
被老百姓垒成抒情的墙
又像庄稼在墙上生长
压在底下的蟋蟀终爬上石头的田野
把春天歌唱
 
 
锣鼓班
 
老家的婚礼
要有一个锣鼓班
千百年来
是男人们的活计
今天却是
清一色娘子军
声音和脚步
实在太柔软了
故乡的男人
他们去了哪儿
 
 
高了，高了
 
路开始摇晃
行人和车纷纷跳离
树叶跳舞
房子跳高
月亮仍在举杯
 
这是午夜，前言不搭后语
坐9号地铁转3号线又回到9号
仍找不到B出口
 
又迷回杯中
问杯子：贵姓。
有无响应号召备孕？没有就喝
杯子盯着他
杯子不答
杯中空无物
他抓起杯子重重摔到地上
眼神碎了，翻江倒海
楼房跟着纷纷倒下
电视正解说水花消失术
他也抱着自己往下跳
醒来仍未找到出口
 
 
签到
 
系统企业会
第一位签到的主席
签下：余生
第二位迟疑了一下
签了：肖生
接下来的几位
分别签周生刘生黄生
往常毕恭毕敬
签下姓名的黎主席
摇摇头签了黎生
我奇怪地问同事
领导们今天怎么啦？
同事接过签到表
一看噗嗤大笑
她知道新来的余主席
真实姓名就叫余生
 
 
鉴戒
 
初一    我在佛前焚香
正念念有词
侧眼发现一蚊子闯入灯烛
被烧死
 
净手后
我夹出蚊子    想象它的最后一扑
想从中找出它的错误
 
 
我唱不了肺腑之声
 
麻雀有自由唱歌的小小五脏
唱劳动的歌、爱情的歌
悲伤的歌、离别的歌
叽叽喳喳，都是它的肺腑之声
自由的抒情
 
树林和田野喜欢听
庙宇和草堂喜欢听
江山和流水喜欢听
太阳和月亮也喜欢听
 
它飞翔的翅毛
喙虫的牙齿
走路的脚趾
以及它的歌喉
它的耳朵   都喜欢听
 
我有比雀鸟高亢的音量
但不能像它们一样
婉转地唱出各个山头的歌
 
 
你想飞
 
你想飞
但手里一直拿着镜子
在镜子里
你怎么也飞不起来
 
 
耍手腕的人
 
卖矛又卖盾的人
得长有阴阳嘴
才能说出阴阳话
巴掌大的面子长出两个嘴
那脸放在哪里？
后来观察到耍手腕的人
手心手背各有半张厚脸皮
翻来覆去
 
--------------（以上为未发过的稿子，下面几首发表过）---------------
 
 
在云端
 
飞机在高空飞
邻坐的咳嗽和我的恐高症也在飞
云海里的气流
突然把飞机像船一样漂移起来
在波浪间起伏
 
这时的飞机更像簸箕
我有中年的战栗、中年的小性子
一些有负亲人的愧疚
人生那么多的缺憾
像空瘪的谷子被筛抖出来
 
好在飞机把云层咬出一个窟窿
稳稳地降落深圳
只是，内心里的几粒瘪谷
让我至今还常常不安
 
 
你是别处花朵，我的灯
 
一盏灯
是一朵温暖的花
它一开
黑暗就被挤出窗外
 
我的心房也有一盏灯
每当遇到寒流
鹅黄的花朵就向我开放
 
你是别处的花朵
是我的灯
 
 
染夜
 
四点就亮了，那里的夜
太短。不够睡一觉
 
躺着不起来，夜就不算结束
人生像断桥，会突然没有前方
多少悲喜，需要做梦
 
一节黑，一节白的夜
是人到中年的头发
头发染不染全凭心情
而夜宜由梦想来渲染
它白了
要用多少吨鲜红的思念
才能把它染回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