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的田野

雨水落下来
打在大地上
泥土便敞开胸怀
风吹过
经过雷电洗礼之后
昆虫一遍一遍地吮吸

稻花开了
稻谷芳香
稻田像海浪一样拂过村庄
收割的人都老了
旷野集散着一群群稻草人

丰收的季节就这样到来了
粮食被堆成一座座金山
没有沿着河流
运往人口密集的地方
它们留在夕阳下
让过往的游客
收藏在相册里
变成乡村振兴的风景画面
和网络上爆满的流量


雨的印记

从春季出发
在秋天停住脚步
一条漫长的路     
伸向远方
听不见匆匆脚步
只见驱离季节的身影
只有野狗吠叫声回荡在森林

这明明是在春天
却久旱不雨
水塘干涸得留不住
任何微生物
农田炸裂成一张张罗网
撒落在大地上
那些生气盎然的绿叶
全部脱离了树枝
四处飘零
尘土抓不住一片存留地
伴随迷乱的风向
漫天飞舞

真的该下一场大雨了
让空中迷漫的尘土早日落定
给旱地注入新鲜血液
让所有需要水源的地方
获得新生
哪怕只是长出一些野草
也可以放牧一群群牲畜

天空终于下起了雨
却看不见人群奔跑
牛犊们在田野上排成一排
父亲干脆光着闪亮的背膀
斜卧在石排上

雨水冲刷着大地
在大地上
写下一行行印记


落日之歌

我不知道
主宰巨大能量的太阳
为何也会没落
并分割出多如繁星的金泊
沉入海底

我不知道
托不住一颗尘埃的海水
为何可以承载大地

我不知道
地平线和海岸线交错之后
会不会产生波澜
这个盛夏      
海风经过我的村庄
我带着我的女人
撑起一艘木舟
徐徐驶向海面
没有船歌，没有水鸟
只有两道不同方向
却永远无法交集的水路
一直向远方延伸

我不知道落日什么时候
浮出海面
我不知道我驶离的方向
与我的居住地还有多远
一直驶向前方的岛屿
心境向阳而生
天终会亮
我预见不到日出东升的景象
但这个早晨，能见度一定很好


拾木者语

我觉得自己活得与年龄
背道而驰
我觉得羞愧于时间
羞愧于墙壁上堆积的尘层
我的骨头开始棱角锋利

我质疑庭院种植的玫瑰
荆棘密布
我质疑一种世俗
不断通过内力
一锤一锤
消磨时光的束缚

放弃过往
展眼苍穹
周身飞行一群群愤怒的小鸟
我在山谷行走
拾起坠落的雁羽

没有什么可以歌颂的
田野的稻谷
无法绽放光芒
河床裸露出石头坚硬的语言
直指天空
太久没有经历一场大雨了
万物积满干渴与焦虑
我担心这些拾木者
将引发一场森林火灾

快快回到家园吧！
这里可以找到一块净土
穿越百米以下的岩层
开掘地下河的源头
让泉水井喷
灌溉桑田，喂养新生


仲山又名正环山脉

仲山，又名正环山
一直盘踞在我的记忆里
我总尝试着攀越这条山脉
看看山外另一番风景
想象乘坐清风
驰骋于天地之间
俯瞰众多植物和生命
我看见父辈
那群土地之子
延续世袭命运
他们与水为欢
紧贴地面
把那片千古的土地
翻来覆去
就是长不出新的作物
始终被困于自己的束缚

终于有一天
我开辟了一条天径
登上脊顶
我看到的并非我儿时的愿景
我观览山脉的全部
宛若一条盘踞的龙脉

我一生难以逾越
山外有山
一代一代人都老了
仲山还在……


花已盛开

花已盛开
过去的情人虚无缥缈
许多新生坠落草坪
阳光和大地之间
阴霾被一扫而空
没有任何力量
可以阻止时间更迭
腐朽的树木在倒塌之前
放弃与风力抗衡
摇摇欲坠
树叶藏不住鸦雀的梦想
率先在深冬折断
再坚挺的爱情
也逃不过隔世封杀
那群候鸟
在恶劣天气变化之前
逃离了栖息地
 
又是一年春来到
花谢花再开
燕飞燕归来
只有爱情灰飞烟灭
只有爱情不会轮回

刊于《北方文学》2023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