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最有力量的修辞形式,
它超出了一般修辞。
——【美】阿兰·布鲁姆
诗歌用语言写成,首先便体现出了对语言的敬意。诗歌从心灵出发,不是为了去选择来日的荣耀或与更多的华美比肩,而是促使自由能有更好的思考。拒绝流俗无疑是诗歌的重要特征之一,我们通常钦佩诗人能与神圣并列,整体上就因为诗歌的形象不仅是庄严的,也由于其思想和精神的富丽,诗歌对世界永不疲惫的奔跑,为此更没被任何时代所抛弃过。社会与历史不能忽视诗歌的存在,不完全它是心灵的希望,是所有语言最好的情人,诗歌的智巧不单有灵光一闪,在永恒的彼岸,其实它婀娜多姿的影子,仿佛早已被自己温柔的力量所催动。
这便是诗歌的骄傲所在和本质的绚丽。
它不是盲目想法与外在含混秩序的合拍,它有更远的意图必须通过清晰的河流,来将自我规律的步履奔放的显示。如果你已确实感受到了它的出现,感觉有种声音总在无声地蔓延,那便是诗歌神秘的韵律又在世间敲响:它的目的是要唤醒一切美好的回归,也是想用自己更快的速度,使沉闷的大地迅速又能开满鲜花。这是瞬间停留在永恒一直涌动着鲜艳的精神血脉,那种多以美丽和热爱说话的一系列生命的洞见,一直是这么富有深情和透彻,一直是这般敏锐而愿始终同人类发展共命运。尽管它的处境,一段时期也有过被统治者简化甚至遗忘的危险,有江湖对它滥用以至胡作非为到了足以可以的丢弃,但只要诗歌依旧能够保持从心灵出发,所有的那怕再是什么悲情主义,也都不会沦为空泛的虚无主义。美好总会有重新的开始,即使是于回忆中出发,坚定便是一种传承最好的榜样。
我们有什么理由不承认这样的语言是世界最为杰出的呢,它把意识变为了艺术,它让人们于碎片中,还能望见呼吸的尊严:高度从火焰中走来,黑夜里,人们像是更能看清灵魂的威望。这其实就是一种经典品质,时常在平庸生活中的复活,它告诫时代还有许多更美好东西可以丰富自身。诗歌不光是文坛的事情,同样也会是整个社会进步的一种文明情怀。当你敞开心扉允许它在各种场合存在,允许它的观念到处寻找批判和欢快的音符,并任其自由穿梭,这就足以说明这样的一种社会,再也没有了任何压制的风格。诗歌永远不会妨碍进步的纷至沓来,如果束缚都愿退回到了原点,何处不是诗歌点燃想象力的大道,何处又不是诗歌细微掌握和发挥种种美好的故乡!
而心灵就是最大的原创者。它将主导着心理情绪去传达最完美的发现,只要能于时空中长久充分拥有一种艺术自由,所有激情的目的,便不会重复再现历史的表情。精彩展现同样也是诗歌探求一切真实本质的最为需要的诠释,所有卓越诗篇,自古尊崇的都不外乎是种世界观连贯的改造,它们从不会被琐碎奴役,那种穿行在造就各种希望属于世界性的诗作,常以节奏灵巧的滑动,展开着修辞平衡的肌理;它们在深度审美上的自我意预示出的旨趣,因为深受一种智性美学的浸染,往往价值于深䆳体现中,还会折射出无数浪漫因素。思想与诗歌从不是种矛盾,人们从诗歌上寻找答案,并从中满足更高的一些精神诉求,一切心智范围内广阔的认知,并非就像欣赏波普艺术那么简单。因为内在的丰富机制以及不少于空间上的反思,总的说来都不会是为一种装饰拼贴画。文学毕竟是种心灵意图的存在,诗歌则更是一种自由神话及理性高傲形象的象征。它负责必须要在每个时代心灵的大地,甄选出珍贵的思想种子;在现代资源的整体性上,它还将有更高的使命及更多的义务,以自身超验性真理既不把偏见传输给世界,同时也要将人类的崇高性,用诗学实践不极端化地朴实的告诉给各个社会。
其实历来诗人都是常规的反动分子。他们仿佛是最先发现了人类隐藏在灵魂中的一切,也一直在用自己的智力在与那些光辉的秘密作着斗争。因此可以这样说,诗歌也应是所有先锋艺术的统帅,因为最好的艺术形式都应当是诗化的。艺术家们往返于一切飞逝感觉概括后的陈述,从中获取象征的资源尔后再去平静地超越,这所有的对认识的回应,如若不是诗性色彩在助其成长和发展,不是诗性的逆向对称,时时在将诗人对人性最大限度的赞许和及对神秘的揭示与批判无私地奉献出来,这些绝然不可能由平常语言组成的游行般的普通表达,这些从此再也不会被人轻视的由诗歌锻造出的精神常识,古往今来又怎会有如此之大的辐射作用!
什么是永恒不灭的呢?是诗人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的诗歌一直痴迷地在想这样一个牢牢根植于生命核心的问题。在整个尚未彻底摆脱荒谬和蒙昧的时代,在许多黑暗时期仍还需要诗歌这样的旗帜,去竖立起一些正统的光明观念时,任何一个时代经典诗人的创作,从某种意义而言同时也是一种精神战争,他们将以绝不妥协的严肃挑战,激情昂扬地扫清和荡平世间的不公与愚昧;精英主义的赞歌虽然做不到像政治与经济那般实用,但圣言赋形,它由此改变人们生活品质的那种不一定非得就是有关鲜血与土地的灵魂号召,却能以其思想光彩的影响,远不会被历史所低估甚或放弃。这就是价值发光的来自于诗歌的某种威力。当语言一样可以作为一种犀利而美的武器,告诉你如果你选择堕落时,“罪的报酬就是死亡”(《圣经》),在过早的拉美年代和近期不远的东欧,诗歌秉持正义之剑,确实也就这样给那些从无安全感的独裁,毫不客气地送去过不少专制的葬礼。
那么谁还能再来阻碍或削弱人类最美语言的这种诗歌力量?当一些基本技法于庞大的思想系统面前,一再变得渺小时,判断一首诗之语言表达状况的先决条件,不是那些反叛精神坦然自若的精心操作,难道还会又是一些线形跳跃笨拙的现实解构完成?!我们不能恪守落后,极度虚弱地继续再把诗歌仅仅看作是一种单纯唯美派的存在了,好作品从来都不是乐观的,诗歌更是无时不包含那种崇高的忧虑。一切能从心灵出发的诗歌,断然已不再是形象游戏,它必当容得下一定的高尚论辩。尤其在内容的开阔性上,诗人徜徉在品质与意象时,更当深刻常在,不枉时常做一番警句大师。世界的怀抱充满着所有可以理解的判断,就诗歌而言,一切也都是为了确保通往思想更大的自由。因此诗人永远不会变老地也一直走在了时代前列,同样诗人也根本无需担忧时代没有勇气接纳自己。任何文学的问题都旨在推动世界观念的转变,真实优劣与否,最终是要由时间去体验到的。诗歌所要看到的,恐怕高明一些的,仍旧是时间而外的鲜艳,不是暂时的充分发挥,而是永久客观的揭示。好诗歌不外乎都是从悲观的压力中解脱出来,进而重视灵魂的需要,将一切精神财富发扬光大。张力就是视野,在诗歌生命中词藻不是诗歌语言,善于组织辞藻,才会诞生真正的诗歌生命。如果创造有难度就不去传达,并像奥登批评的那样“因为诗歌有难度我们就可以谴责它”,那么人类的一些精深思想和意志的创造,那些为我们努力清除了俗见的真诚体现,那些并非出自于密码专家的闪耀着才智的诗歌语言文本,是否因为一生学不会放纵和卖弄,不会重复一些怪癖个性,而仅有一种永葆的宽厚热心,就此便再不会赢来现实的胜利?!
现实向来不会摆满了童话元素。我们今天到处充斥着胡话诗和极其肤浅的民俗诗歌,就似一个旧村落和小城镇的作派,这样还张扬地要把晦涩和自己的缺陷与苍白,明目张胆地当成优点招摇及诱哄人们来一起赞扬,若是大家都去任由诗坛这种无力的退化,甚至纵容这样一种沉湎的无耻,人类最美的诗歌语言,一俟丧失一切本质的呈现,此后又当何从何去?公众又将以怎样一种态度,可以看懂诗人什么是真正的丰富与贫乏!在所有持续的尖锐创作中,亦即诗歌从灵魂出发,惟有启智的开始,想必美好的语言,这才会形成所思所想的重量。
兰波丝毫没有江郎才尽,他只是不幸过早耗尽了对自己这个世纪的认识与看法。开端与消失,如何更有效地找到有助于时代成熟并真正辉煌起来的契合点,想来在今天的诗歌情感与沉思的不懈努力畅想下,将来的社会发展会愈发先进而不忘世界一直在艰难建立的文明。因为摧毁实在比建立更容易。
珍惜不单是为了巩固,更多的仍是永不轻率的发展。美丽诗歌更当如此。
2021.8.18午后于广州南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