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不吃东西
只吸收万物
有时通过眼睛
也会吐出
毁灭与创造
通过嘴巴，空气
把这变成了
永不缺水的海洋
平静的浪涛
是思绪的万远千里
神经元每日滴滴答答地
仍在朝明天或未来
发着莫名奇妙的电报

大脑不吃东西
营养却是数不尽的认识与知识
耳朵会送来微风中的世界
鼻腔能闻到爱情
百年后还在的颠簸
牙齿希望是永远屹立洁白的高山
让大脑永葆坚固
也让所有粉碎
全能长成美妙
日夜轰呜是这深处呼吸的景象
蜜蜂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
灿烂为什么总需要
满足于舞蹈
血液在这是永不枯败的鲜花
岁月凝固了什么歌唱
哀愁何时又换作了
欢天喜地

能够明白天地的
是哪种从不腐朽的头颅
思想的彩虹，在这
每一处缝隙里升起
希望组成温柔的网络
能够锤炼永恒
也能守护
梦想的失去
知道开启没有上帝注视的悲剧
更有神明愿意
一生眷顾的真理
昏沉的桥上一直不会
出现崭新的左岸
所以大脑要在淹没前
看到没有睡意的进步
生活的目击者
永远要学会拨开乌云
让呼唤切勿变成枕头
沉默会遗忘许多
生命的意义

人类的大脑是个神性的岛屿
那里万物生长
美丽一再苏醒
身边平衡的波浪
也会反复忧伤地死去
光芒总要解开它
终将漂流的缆绳
天平倾斜那刻
星辰也会从这，收取
一切贪焚的力量
大脑不吃东西，其实消化
也是个满足悲哀的过程
陌生的真实刚从黑暗中平息
光明的泡沫，却又
卷头重来
这其实就是种非凡的怪物头脑
反叛的夜晚，一直
四处在寻找翅膀
心上事物，却始终
没有如期归来

而和平是一生盘旋的夜莺
炮火在新世界黎明
又怀孕起不幸
人类的大脑不吃东西
但虚无也能喂饱它们
衰退和前进，千万年了
面对历史，大脑仍不知
该有怎样的回答

       2024.5.13午后于广州

           沙漏  沙漏
                            
千万滴浑浊的热泪
奔向平静的大海
那海等待着心碎
不会起伏任何安慰
悲伤过份地飞流直下
密集的生命在一小孔
受着死亡的诱引
勇于赴死无疑是种磨难的赞美
不过是让时光从身上逃逸
不过是所有的紧迫感
都已凝固
形体也融入了
光滑的陆地

千万滴浑浊的热泪
有氧气挽留不住的叹息
他们从沙漠远涉重洋
目的地竟是一处
没有荣耀的杯底
他们用自己的伤痛
填满了海水
然后仰望自己失去一切的天空
然后倒在聚集着忠实的
惟有消亡存在的奇迹
莫非报偿就是一场
活着的驱散
抑或还是一场，从此
遗忘的精神旅行
千万滴浑浊的热泪
用来不及回忆的奔跑
剌痛了命运的伤疤

扺达就不再需要什么耕耘了
绿洲在想象中
已释放了所有阳光的勇气
千万滴浑浊的热泪
从此他们再无悲伤地
只为平静工作
压迫的空间，有谁
都看不见的
无数沉默的花朵
他们热泪盈眶，其实
已逃离了所有岁月的追猎
今生世界在瓶中
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消逝是任务完成后最后的权利
他们的思想，从今往后
就只有一个黑夜的位置

反转过来，依然
都是不必要的轮回
天堂也将日复一日
饱受欢愉，最终又能
建立起什么公开的秘密
现在他们被允许
终于可以向一切恩典谢幕了
为什么还要将欢乐的痛苦
在别人的黎明
继续终身牢记
他们就这样永久停泊在了
自己独自的方舟
洪水在外喧腾
却丝毫品尝不到他们
内心再无摧毁的稳固与坚定
生活的意义，似乎
不都在波涛涌起
此刻，结束就成了
一种永恒的使命

他们不再是千万滴浑浊的热泪
在奔向奔向平静的大海
晶莹是种深刻的乐园
大道无言灵魂的加强
全都愿意
浓缩在这处
透明的瓶里

        2024.5.9上午于广州


     不存在的恋人

            一切无不永恒
                ——题记

夏娃千年后的复制品
揣着苹果的心
成熟后就第一次
感到了夜的舒适
她从黑暗花园走出
便开始成为光明的新娘了
她眼睛纯洁得几乎虚无
不知道所有致命的爱
最终都会把自己
变为石头
千年后温柔的复制品
在循环开花
她们有时抽搐
血梦见了死亡的早晨
亚当在天明时分仍未回来
男人在世界将骨头
化为了许多坚强的词语
他的女人可能都会
在迷恋中精神失常
混乱的狂风，也可能
是在释放最好的安慰

女人的时辰仿佛永远属于夜晚
她们必须在睡眠中
才有真正的生活
她们就是玫瑰时刻在等待
绽放的长廊
幽深糅合着她们
总怕飘落的面容
年轻在香草枯萎时，只会
换来希望的哭泣
她们没有力量能使影子
都翻过波浪
她们于云中，像是
只听到一遍遍欺骗的歌声
尘世有什么证据
能够挽救哪种不可救药呢
当星光还是爱上了衰老
永远的夏娃在灌木丛
宛如就这般再次感到了
美丽的召唤

她们是岁月不存在的恋人
芳香仅有一种
千年记忆迷惘的目光
呼吸在爱情中全都沉寂了
犹似躯体吃掉了心灵
微风在抚摸开放的乳房
她们充满崩溃的柔情
从此只能将自已
失败的火焰传递下去
给谁都是拥抱或憎恨
惟有复活的开始
群山才会看到她们
伟大的怜悯
或许灵魂的舞台，最需要
她们没有未来的凝视
献出肉体的永恒
万物还想获得怎样
膨胀的要求
她们小心把耳朵贴在了春天
她们不相信谎言会停下
月亮就将坠落

      2024.5.12于母亲节上午·广州

顾偕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作家协会原副主席、当代著名诗人与思想批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