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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冈山(长诗)


  导读:著名诗人顾偕诗歌作品选。


苍辽山脉于僵硬的夜色里
又颧骨高耸般地
蜿蜒在清晨
浩茫的静谧中了
没有尽头的窒闷空气
弥漫于几声军号扬起的
清脆的坚韧中
仿佛在一种
涌现着憔悴力量的震动下
顿时又给,那些
双颊深陷的人们
带来了信心
一面缀着红星,抑或还
缀着镰刀和铁锤的
简陋的旗帜
依然在不知朝何方向飘去的
猎猎鲜艳中
高昂着不屈的生动气氛
如同一只骤然停于山冈的
受伤雄鹰
即便此时虚弱乏力
即便再飞,无疑会
承担更大的牺牲
却依然在气数未尽的
翱翔的想象之中
两眼发着炯炯之光
阳光均已被尘土染成了灰色
洒满在这片土地的阳光
宛如有着一股模糊的激进
不愿溃散似地
仍在这片
偏僻的岩层峻峭之间
继续起伏着一种, 可让
男女战士们
亢奋的感觉
十月的希望是荒凉而凉爽的
就像庄稼耷拉着
金黄一片的脑袋
总能让人
从一些低沉的消息里
越过莫测的丰收
由此会意到,那种
一如恶劣季节
压不垮的蓬勃
这些山沟里的马列主义者们
这些在海拔四五千米
在周围似乎没有道路的井冈山
总幻想着革命
最终必定胜利的
无产阶级的亡命之士
他们为陌生的信仰,就这样
在一处没有生机的角落
无声地付出着
尊严的代价
为人的命运,他们就这样
以自己长年厄运的赢得
试着来换取,一种
苏维埃政权
强大的驰骋
压迫的渗透
暴力的熏陶
流连在死亡寂静中的觉悟
崛起在黑暗记忆里的
精神的森林
使得这里的大刀   红樱枪   长矛
都急切地需要闪烁开
一种绝望的神圣
使得这些丧失了生活的人们
都想亲手拨开乌云
于悲号的历史中
均想找到自己,在世间
毕生的生命之爱
找到那种
在滴血的真理间
终于会有的霞光熠熠的黎明
没有太多的盐  煤油  棉布
甚至没有太多
能够拯救生存的大米
没有张开眼睛可以享受的温柔
没有鲜花的歌声
以及关于幸福的激情
没有欢乐的权利
甚至根本没有
可以理解到的
春天的丰盈
无尽的硝烟像凝固的刀斧
像一群骨瘦的阴影
总是不祥地在此竖立
缠绕在这些
日夜渴慕着
公正和正义的身躯
无数苦涩的乃至不止一次
葬身血泊的理想
就这样,一直在改变着
他们的天真
改变着他们作为人类,理当
同样也应有的
自由的平静
他们的目光,仿佛
生来就是
为一种杀机四起的封锁线
而谨慎地保存着
他们宝贵的生命,同时
被那些密布的堡垒
终日揣摩着
随时在浑浊的弹片中
便会猝然倒下
随时在来不及
勇敢面对的翻滚的云霄下
瞬息,往往便会结束
那种超乎一切的
伟大的执著
这是多么富有豪迈气概的
一种梦想的挣扎
扎根于此的这些
在寂寞中孕育着光明的
祖国饥饿的女儿和儿子
他们在日月飞度之际
以群山为伴
同苍天为伍
整日跟着凄冷的沉默,却能在
这种丝毫不存情蕴的边沿
时时还要将自己胸中
发烫的目标
付诸于眼前
犹在苍白中坠落的现实
所有的情景均像是在等待
正如在孤独中无法计算
未来在哪的石头
正如一颗行将室息的心脏
忽然被晨风轻抚
于抽搐时,仿佛又意识到了
必定已在遥远
聚集的光彩
所有的呼吸,都在
无处不是困惑的狰狞的四周
释放着一种不幸的壮丽
那种血与火的摇篮
充满了一个时代遗忘的
和平事业
充满了一种,对新世界
沉重的回答
像是于四面楚歌之中
已有把握将世间一种罕见的解放
由此在这危崖峭壁
最终就会让一种永恒的宣告
不可战胜地全面升起
从映象中迎向映象的
这些怀抱祝愿的人们
从无情中走向
更多无情的,这些
敞开着巨大热情
只能用枪杆子
实现起一种理想的人们呵
在所有弯曲的空间
被一些枪响和嗥叫填满之时
在时常面临着
过量的生死震荡之际
是如此潜心地仍在将自己的
革命摸索
一次次犹如发现了什么似的
依然在将那幸存的信念
镌刻在了,他们一直认为的
可爱的土地身上
他们的挫折,始终
未曾像深秋的长风那样悲鸣
他们被苦难和艰辛侵蚀
几乎中断的每一次
革命的跨越
在那些甚至被罪恶
击穿头颅的
疯狂的排列前
始终未曾就此而丧失,一种
继续前进的步履
一切残暴已然于无形中
铸就了他们的光荣
而敌人对一种果实
邪恶的遏制
恰恰使他们更懂得了
怎样在诅咒和咆哮中
能再度把握好
一条道路的诞生

夏尽秋来
收割的季节到了
人们无限神往的粮食
由于被不断的危机
一直吞噬着
蔓延在田野的,就只能是
另一种
似在彷徨的
宽阔的杂草和荆棘了
幸运的事物,仿佛
总在人们激奋的翘望中
戛然而止
幸运的事物仿佛总属于
只在瞳仁里流动的
深邃的未来
维系这种抽象欣赏的,始终是
一种沉重的祝福
一种过早失去了真实的成熟意识
对命运
决不退缩的致意
一切愿望由此只能在
连绵的艰险不时攫夺着刚强的
暴风般的撕裂之中
蠕蠕而行
一切必须用生命来守候的
那种洋溢在内心的
信仰的芬芳
倘若时间永不破灭
倘若时间还会有耐久的支撑
这些浑身尚能散发热力的
不屈者
则依然有足够的机会
可将自己全部的噩梦
慢慢变成一个
粲然盛开着纯洁,和
仁爱的世界
现在他们在
无法解除灾难的
百丈深谷
又开始起战斗了
草尖在风中,丝丝地
重又燃烧开了对立的语言
火光映满了颤抖的天空
似乎已不被人注意和珍惜的
人类那本该英姿矫矫的身体
此时纷纷陷入在了
像是迫切需要知道什么的
冷酷的搏杀
大地为此再度张开了
困惑的眼睛
那无时不在喷涌和溅洒着
一种血性个性的
真理的寻觅
使每一处血染的空间
由此都强烈感受到了
恐惧的力量
使任何正在被无比惨烈的光景
改变着的自然
莫不于这表现的消失中
于被漠然支配着的血液中
顿然再次感喟到了
死亡是如此的富裕
现在他们又开始起战斗了
难以让人理会的理智
已使浸润在火焰中的山河
黯然无光
不愿旁观的星月
躲进了云层,却像是在高空
仍听到了一种
回荡在金属与金属间的,那
极度铿锵有声的
历史便是这般生长的咏叹
所有生命的脉搏
在一种极端欲念的淹没下
不再像跳动的河流
那样清澈
所有的智慧,仿佛
均被一种幽深的气息
犹似桎梏般的屏障
隔离着
致使任何长久的梦想
长久骄傲闪动在
记忆里的价值的美丽
一一均在涌现的悸痛中
失去了秩序
失去了再可关心什么的
为之永不疲惫的寄托
子弹急速地穿过了
如同树林一般浓密的躯体
那些数年的强壮
在还没有真正知道,和
充分相信
一个歌唱的年代
究竟在哪之际
便像没有如愿的天使
于高翔的信念中
顷刻英俊地倒下了
烧焦的百合
缓缓飘散在了,只有
一种滴血内容的山谷
那些沾满了意外炮火的
或许一直也在期待
披上新装的山谷
一下恍若都成了
尊贵的墓碑
且在那种劫数洪亮的覆盖之中
在大地沮丧地进人到
一种不知所措之时
惟其它,居然还在
深邃的不幸时
决不倾斜地呼应着苍天
并在重负的血腥岁月
更加不可改变地
凝望着
自己的立场
暮色涉水而过
战地钟声在革命哲学
庄严而猛烈地漫过刀剑的
最后一刻
一个东方的山谷
渐渐已从许多遗骸的跨越中
从数不尽的脚步
从头再来时
加速了
唤醒江山的事业
红星在无尽的黑夜
已是格外的耀眼
那些在誓言中
变得愈发年轻的队列
于多少严酷的阴影中走来
正以一种武装的变奏
以胸中从未冷却的
一盏明灯的振动
再次于黑暗中,点亮起了
沉眠不醒的祖国

许多年,许多注定要
饱经惨淡光华的创造
就是在这种
远离温馨的方向的开启中
并不孤独地过去的
那标志着一个崭新主题的世界
还有多远
那紧连着透明春天
一切再不渺茫的
到处可以抒情的
无产阶级的未来
是否早已默无声息地,靠在了
他们不可磨灭的
深沉的知觉
许多年,战士们
就是这般
坚持在辨认意义的途中
一路犹在拔着钉子似的前进
苦难在他们背后
日渐散落成了
一种升华的映现
许多被人放弃的光秃的树梢
仿佛一下赢得了
同情和目标的浇灌
顿时又在枝头
奋力向上地
激发出了葱郁的色彩
无穷的希望在为他们引路
一种贯穿在他们灵魂的
活生生展开的精神的画面
在为整个拒绝深渊的
徘徊的忍耐者们引路
许多年后,正是
这种令人激动的勇气的闪耀
使无数忧郁和悲伤
变换了姿势
使太多一无所有的愿望
由团结的寻觅中
终于拥有了,一种
自己总算看得见的
生活就在降临的里程
他们在昨日的南昌起义中
开始对生命
有了真正的认识
他们在中国革命,终于变为了
一种有力量的传说后
倍加在黑夜
珍爱起了
流淌在自己手中的历史
或许他们的目光
在清晨依旧不能完成的
幸福建造之中
依然是低沉的
或许他们依着斗争的惯性
至今还不能使那些
抵抗的面孔
彻底欣悦地感知到
那不断形成的
抛却锁链的天地
但深藏着诞生重量的转折
每一次糅合着寂寞,和
无比信念的
对旧世界闪电般洗刷的转折
毕竟让多少已往沉落的现实
有了光亮
毕竟让多少束缚的眼睛
能在一种鲜明主张的驱动下
不再颓废地焕发出了
对于新生的需求
历史的声音,是
只有历史才能听得见的
正如一种命运与另一种命运
尖锐的交谈
或许过了许多年后
人们才会在
一种存在的美丽前相信
脚下热情给予自己的道路
曾经是何等地附加着
致命的铺就
一经延长
又将在辉煌中送别,多少
似在行吟着壮烈
已然熔化在了大地的
坚硬的革命种子

那种向往的光明之境
已不可逆转
那种不可征服的
胜利之境
以不间断的绚丽
以粉碎了种种严酷的细节
终日荡漾在了他们,时时
经受着人性震撼的
满目疮痍的洗礼之中
那种能力的颂歌
包含了一次比一次更多的
精彩的改造智慧
如同果实绽放的信念之光
常把这些革命者
从极度的痛楚之地
从客观庞大的
黑暗的现场
引向了对明天更大的信任
引向了一个预言
纯洁扩散开的怀抱
所有在围困中
继续考验着意志的英雄
由此而有了
价值丰厚的补充
所有宛若在笑对死亡的
显示着崇高的
完美的价值献身
尽管过程不一定就是
检验成功的标志
不一定片断的卓越,就能
见证一种完整的永恒
但丰富的抗争
确实已在为
于黑夜里阐发的曙光
逐渐划上了句号
已能用鲜血的写照
为四周受苦的民众
逐渐带来了
何处是希望的启迪
目的永不动摇
正因为目的总使人忘不了
一种鲜艳的时刻
需要以毕生去追寻
由此,即使胸膛装满了悲剧
一切棘手之物
迟早也会在
他们代价的突破中
认输
理想主义,正是
在多少这样的不眠之夜
隐隐于幽僻中
于想象的款待中
决不疲弱地勾勒出了
一种人类远景的线条
它是所有愿意活在未来的
真理的幸存者
为之可以深情付出一切的
奋斗的底蕴
它是一种凭着人民需要的光芒
日夜滋润着一条航道的
袒露着高尚,和
巨大道德的距离
谁接近了它
谁在它近旁,漂亮地
安置下自己用心追求的
生命的想法
谁就能在毋需维护的
千事万物中
掌握一个
新的世界
并能以所有新的热爱
健康地主导起,必将
重新开始的历史
而此时,一种决心的回声
在缺少任何给养物质的僵局
一如稀薄的红薯粥   南瓜汤
仍需他们在
不能过分自信的面对时
仔细要坦然地考虑好
怎样不至于途径的崩溃
战胜屈服
战胜一切的险象环生
远不像战胜自己
有时的瞬息迷惘
那么容易
一无所获是一种考验
保存喘息,有时更是
对领悟坚强
最低点的一种考验
在持久的物质离弃时
在普遍的牺牲依然不能迎来
于鸿沟中凯旋的奇迹时
怎样估量一种
不能同时也将丧失殆尽的梦想
这将是这些
从不为任何威胁折腰的红军
到了最能用事实表明
自己是
超越于凡人的时刻

浴血的花朵
已开满在了,仍然
绵绵涟漪着寒光的溪畔
离离荒草在烽火岁月
抖落唯有战争养育着的
残酷的抚摩
正以分外浓烈而坚毅的野味
决不昏倦地
又转辗在了那些
摧不毁的山冈
所有不死的信仰
依旧在策马而行
他们整齐地踏着时光
在贫瘠的风中,继续来回
忧国忧民地
低低切切朝另一种开端
讲述起了从前
仍未结束的
一段革命故事
鸟儿是一种不会说话的意象
战士们喜欢这种,很少
轻盈来头顶掠过的
悠悠的回响
他们的爱情只能做到
仰望一阵飞翔的地步
当那自由之物眨眼消失
他们始终想仁慈的念头
顿时又会被
不得不有的激愤
再度爬满沧桑
天边安宁而灿烂的故乡
暂时还不属于他们
选择和使命,已深深融入在了
没有生机的大地
收获至今未曾在痛苦中取得
为此,他们必须
要在自己伟大的命运里
继续耕耘和流浪
请别以为这些人播撒的种子
仅仅就是
有关生存的内容
请别以为,这些人
经历了黑暗
千百次狰狞的拒绝
光明就再也找不到
漂泊和撞击的方向
他们最终定会朝冰冷的世界
全面公开自己火红的身份
他们猛烈地掀着
一切地狱的帷幕
那决不至于徒然的举手投足
那根本不存在模糊的
刚烈的节奏
何其牢固地在日夜造就着
一个并不遥远的
必将围绕着人民利益的轮廓
谁能说,属于
劳动者的幸福年华
永远只有在天堂
用行动去倾听,一生中
渴望的晴朗时分到来
用生命去淹没
那全不在乎孱弱呼声的罪恶
在没有宁静的
喧嚣的母亲身旁
设法为母亲找来
宁静的吉祥
此时此刻,其余的
都不重要
惟有把一颗颗
度过了多少燃烧的红星
更多地悬挂在,祖国
裸露着盼望的山河
惟有擦亮破旧的钢枪
此时此刻,那
直通一种解放事业尽端的
所有艰辛的克服
才会使从未有过的绚丽描绘
变为现实之乡

那么一切又都准备好了吗
在熊熊篝火刚刚熄灭的地方
在一夜的露营
通宵都在思考着
天明的地方
清晨只有
大口吮吸着百倍信念的人们
你们饱满的憧憬
你们激流般不愿再等的
深厚的向往
今天,又将朝哪处
遮蔽着黎明的远方
出发
那么所有这些
怀着一曲自由的颂歌
力图以光明的理由
随时打算用粗壮的觉醒
去捣碎一个旧世界的人们
你们在通向
摇撼腐朽的路上
都各就各位了吗
的确,富有的理想
已使你们在无数严峻的笼罩下
再也无须感觉出什么,心灵
滞留在苦难时的苍茫
虽然热血
一直在漫长贫困的空白上
汨汨流动
虽然你们浑身得到的
至今仍只是
憎恨的分享
在价值的战栗中
你们以深度循环的抗拒
一再对人类古老的不幸
发出了询问
你们在一切任意变形的
糜烂的欲望之上
始终并不灰心地,在以自己
极其认真的准则
善意地调整着
一个世界致命的下滑
要替一切黑暗的受害者
迅速穿越形形色色
紧闭着生活与梦想的大门
要使所有来自贫困的生者
从此都有一种轻捷的姿态
立时学会
能为自己干涸的日子降雨
并且从此彻底懂得
只要努力
就定会有一种
无限报偿的衡量
你们远远地看着
非常清晰的自己的世界
你们沉静地让那
历历可见的许诺的景象
无比真实地闪现在大家脸上
在你们进人到,另一处
处于裂纹在流露破败的地方
你们终于对整日仍在
剥夺着人类正常要求的
垂死的恶势力
又发起了总攻
并且,并且使每一条
杀出的血路
于伸展胜利之际
由此都有机会毫不夸饰地去想
从今以后,从今以后
又将会有多少
排除了呻吟的花园
可在大地礼赞着革命时
同天下的希望一道
继续悄然增长
今天,根据地像酵母那样
便是这般
一天天在扩大
尽管是在子弹
尖厉呼啸的围困中扩大
在强忍着创伤的压力下
扩大
今天,革命在围剿中一次次
前赴后继地前进
纵然有时是
这般满身划满了失败印痕的前进
甚至是怀着无所慰藉的
绝望的前进
高亢的红布条
于混乱的秩序中
依然不失威力的鲜明
高亢是绝不屈膝于任何死亡因素
一直象征着庄严的
永不消失的声音
有了这种低回在泥土上的
永不变更的声音
有了这种直接就是为了
覆盖一切蹂躏,深沉
而锋利的透明方式
时代的面容
无疑在灰暗中
便会陆续添上
摆脱干枯的光彩
文明为此也会在
失望后
开始微笑
当先进的变化代替了一切
顽固的谬误
人性的情怀,必然
也将从所有紧绷的体验
于完美无奈的遗忘之中
由此恢复种种
生来就该明亮的意味

强权在滚动的雷鸣中发抖
屠刀在无畏的正义前弯曲
千年的暴虐,不可能
再在统治的阴森中膨胀
历史向来不会为
终止了发育的
任何畸形的企图
提供绵延不尽的盘踞
奴役者,迟早将遇上
奴隶与他的较量
每颗受到不公和冷漠鞭挞过的心
在伤害的深处
按照一切反抗的逻辑
会把憎恨变为
埋葬黑暗的熔炉
会把反复的煎熬,渐次变为
对腐朽世界的颠覆
理性在悲壮的刀刃上向死而生
思想总是在
烈焰的冶炼中
苍凉地留下柔韧的褶痕
所有的进步,都需于
看不见风景的渴望中
铁血铸剑
所有和谐的主张
所有不断在颤动
湮没在云雾里的无名山峰
只有自己去推开,一切
不该有的笼罩
只有以倔强
去打破所有沉重的承受
一身健全的体魄
一身舒展着精神气势的
理论的深厚
才会在实践中
真正露出峥嵘
才会使自己,成为
自己的救世主
地平线每每在问题的背后闪耀
一种新的境界 ,不外乎
总在一个时代
衰落的肩膀上诞生
一条纯洁之路
往往会在概念的纵横中壮大
一种在记忆里飞行的
完美的色调
通常只要有光明来召唤
需要来自千百个正当的理由
那一天一天
都在寻找着体现的信念
那无时无刻
不在质疑着不幸的神经
随时就会在意义的抚摸中
构成一个
崭新的春秋
星星之火,可以
似疾风劲草般燎原
苦难的百姓
正是这样一股足以冲垮
掩映着肮脏大堤的潜流
从农村包围城市,是
中国共产党于山坳里发明的
一种独特的
终结旧制度的方法
从黄洋界下的堑壕
一步步粗犷地
向富丽的压榨迈去
闪闪红星
便会像无声的音乐
隆隆地回荡在
红土地外
各个充血的低层
这些在秋收起义后
愈发不愿苟活一世的灰绑腿们
这些于八角楼里,在油灯下
从容不迫地告诉了贫民
什么政权,才能为劳动者
带来福祉的
同志哥们
在真理的共同鼓舞之下
再也没有出现过丝毫
对一种
解放事业的哀伤
他们的额角在重复的艰辛回萦时
已感觉到了,徐徐而来的
另一种明快现实的光线
他们的血汗在有分量的
滚落时
仿佛已在脚下
慢慢交织出了
不再有剥削的谷粒
以苦为荣
以乐观主义
为坚定革命意志的磐石
不怕成功果实
再会被残暴任意割开
不怕应当出击时
必然又会消耗起生命
让血的节拍
决不停歇地
昂扬出雄壮的诗意
让审判邪恶变为今天的工作
一切旧世界的牢笼必须相信
在千年希望的飘忽中
必定会有
一种安慰无辜的浩大的拯救
有朝一日,也能像
上帝一样降临

光明的报信者
募然出现在反动统治中
舍身忘我的刺客
置身于历史使命的
无产阶级先锋
始终在以叛逆的头颅
撞击着
漫漫长夜的
致力于一种
开天辟地事业的人们
他们一直成倍加重的艰难
是何等的令人惊骇
他们犹如贯穿着
一种胜利信息的脊梁
在多少次的逆风恶浪中
仿佛是
支起在沉默大地的
一副副钢筋铁骨
永不言败地
始终出色地抖擞在了
自己仰望的世界
多年梦想深挚地寄予
多年失去了情调的
急促的时光
一如缕缕凸显在他们沉思中
来不及理会的棱角
一如道道溢满求索风霜的
刻在了年轻革命品格中的印痕
至今都在这些以宽厚的胸怀
镇定自若容纳着
阵阵风暴的
战友们身上
折射出了一个时代
罕见的强度
都在这些革命战友
为之追随真理的不断振作中
雄浑地散发着
一种信仰的魅力
那种必定是来自于曙光的红晕
并非幻影地
已时隐时现在了,他们
十分再想看清的周围
那种就像是从生命与生命里
筛出人性的辉煌之光
以跟过去迥然不同的
意义的闪耀
使这些在交替伤亡中
一再抵住了后退的英雄
愈发明白了,今后
怎也终止不了的
浸透在血泊里的方向
战争在战争里已微不足道
震惊在震惊中,再能以什么
对敌人百万大军
进剿   会剿  围剿的
连续粉碎
来向历史彻底摆出
一种刚强的证明
此时,所有胸中
仿佛都装有一个个哨口的
满脸粗糙的勇士
在紧盯着前方的
又一种生与死的咫尺间
像是正在为未来的降生
而凝然不动
他们的目光,越过了
不再满山滴翠的苍茫
越过了一切
滋生着霉菌的现实
恍如已开始,渐渐能用
那种沉醉的梦想
轻抚起一片
新的大地
此时,在这恍如
一辈子都是萧瑟秋风的季节
在这像是只有苦难
方能日夜生长的场合
历史从这些集中挨在一种命运里
共享着人类伟大动机的
革命先驱者身上
像是也倏然感知到了
一种宏丽的预示
所难被严酷溶解掉的
信念的强烈
那种着实令人敬畏的
抗击的力度
于黑暗的围困中,犹在
不规则的流动
恰如一种浩浩荡荡的
自由的基调
无所局限地
却能在每一种粗砺时分
精致地渲染起
光明的内涵
这是一幅多么生动的
宛似刀刻的画面呵
它的瑰丽,就在于
那种凝聚了苏维埃灵魂的朴实
它不多的亮光
混合在凶险的夜风
和纷飞的战火中
使你在整片压迫的视觉下
至此又能感悟到
到处都有的永不妥协
远处的道路,仿佛就在
这些决然不会像枯叶一样凋零的
心灵的背后
远处不朽的星光
或许一直就珍藏在
他们眺望所获得的广阔之中
因此,即便是
青年的血流遍了山冈
一股红色的力量
在保卫旗帜时
仍在遭遇着独裁者汹涌的吞噬
你依然会在这宛如惆怅的月下
看到一种,永不会被阴暗
驯服的坚实
一切殉难正在悄悄
改变着山河
而烈士远去,所有
在对刽子手挑战的那些
纯真且圣洁的发挥
已使人类的拂晓
为期不远
已使那些渐渐也在变热的露水
总有一天,也将在等待中
激动地学会
向黎明致敬

     2004年11月至2005年1月
     初稿定稿于广州天河
简介
顾偕,上海市人,中国作协会员,广州市作协原副主席,第五届全国青年作家创作会议代表。曾为广州市文学创作研究所、广东省文学院专业作家,在《芙蓉》《花城》《湖南文学》《诗神》《人民日报》《文艺报》《文学报》《南方日报》等全国大型报刊发表长诗近 30部,著有《顾偕长诗选》《太极》(英文版)等诗集九部,电子版新作诗集、评论集两部(中诗网发布)。诗作曾被拍摄成电视诗、电视音诗在中央电视台、香港等全国30余家电视台播出,多部诗集被国家图书馆、中国现代文学馆、上海外国语大学图书馆、香港图书馆、日本东京外国语大学图书馆收藏。长诗作品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三年诗选》等多种专家选本,多篇诗歌评论在国际知名人文社科前沿期刊《中文学刊》刊载(全球发行)。获“第五届中国长诗奖•最佳文本奖”及其他文学奖项多种。相关作家名和作品篇目内容被《中国新诗编年史》《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中国作家大辞典》及“百度百科”辞条等写进和录入。
责任编辑: 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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