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五记

曹东
 
蝙蝠记
 
在我印象里，你是黑夜的骑士
穿着铁衣
越过月光的金属
有时候倒挂在天空，只为小视人类
我们认为你在扮演幽灵
夜的背脊光滑，但你不需要缰绳
来吧，带领一个孩子
嘬食恐惧和忧伤，学会孤独终老
把一座神秘的森林
悄悄种进耳窝
就在昨日，我却看见你坠入网底
你的眼睛装满闪耀的玻璃
还是在昨日，视频新娘
烤吃你的翅膀
听说你的体温一直高过人类
养育了美丽的冠状病毒
那是你的花朵，在血液的庙宇里
快乐绽放
现在用自己的命，把它交给人类
谁也无法拒绝
我们躲避在喘息的漩涡中
 
2020.1.29
 
疫情记
 
我喜欢街道转角处的药店
只要正常营业
内心就还有温暖
长街空荡，红绿灯依旧变换
没有车辆需要指引
几个环卫工人清扫垃圾
戴上配发的口罩，路边乞丐
也戴上了口罩
荧白的，漂白粉透洗的颜色
路灯交替闪耀
看不出谁比谁忧伤
我一边行走，一边把手机关掉
不想聊天，不想被问候
越聊越寂寞
新年快乐，每个人都会
对你这样说吧
其实不快乐也没关系的
疫区封城
新闻成旧闻，并非都是谎言
有时也会告诉你真相
 
2020.1.27
 
逆行记
 
面对烈焰逆行的人
约等于面对炮口逆行的人
面对洪水逆行的人
约等于面对猛兽逆行的人
面对废墟逆行的人
约等于面对断崖逆行的人
面对疫毒逆行的人
约等于面对暗器逆行的人
看不见敌人
但置身敌人的包围中
死亡提前在你们眼眶里
绣了一朵别致的花……
 
2020.1.29
 
疫城记
 
一边在死去，一边在歌唱
山河何其壮美
联欢越过高潮
不眠之夜，荧屏开放一个盛世
疫区封闭
高楼探出多少黑暗的人头
烟花易冷，世界安静得可怕
 
2020.1.28
 
冠状病毒记
 
脆弱如一粒黑糖果
人世迅疾崩溃
上帝的磨盘转动缓慢
但是磨得很细
那阴影硕大
填满柔软的肺
疫区封城
酒店静寂
戴着口罩说情话
我们只剩见面
像两个披挂花冠的病毒
多么妖娆
居住在人类的反面
 
注：3、4句译自毛姆《月亮与六便士》

202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