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故事（组诗）
文/崔有为
   
《写给那些因“普通肺炎”死去的卑微生命》
 
一扇门
一进一出，冰火两重天
一个口罩
一呼一吸，生死两个世界
一个床位，容不下两具病躯
 
他们告诉我
进入那份长长的死亡名单，也是需要资格的
这是我在这个艰难的春天听到的最痛心的人间悲剧
 
《写给那些死于新型肺炎的孱弱老人》
 
洁白的病床上
一个老人从剧烈的咳嗽中醒来
伸手摁铃叫来护士
声音嘶哑而坚定
 
丫头，我想好了
如果实在机会渺茫
我今天就出院，回家，回家去，
我已经八十了，我什么也不怕
 
我老了，我不为难你们
你们太累了，谢谢你
年轻人给我让了半辈子的座
这一次，我愿意给他们让一次座 
 
《写给家中那些惊恐万状的孩子》
 
孩子，别哭
外面有只可怕的大灰狼
锋利的牙齿 流着有毒的口水
妈妈是一名护士
妈妈要出去解救被毒狼咬伤的孩子
 
孩子，别怕
相信我们会把大灰狼赶走的
孩子，你要勇敢
如果妈妈回不来
猎人伯伯会来解救你们的
 
孩子，别闹
乖乖和外婆待在家里
给妈妈唱首歌吧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妈妈不回来，门儿不能开
 
《写给那些马上成为妈妈的孕妇》
 
孩子，真抱歉
妈妈没有让你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你还没来得及感受一缕尘世的阳光
你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妈妈做的饭菜
你还没来得及喊那个爱你的男人一声“爸爸”
 
孩子，请原谅
你看妈妈的肺全白了，妈妈喘不上气
不能带你出去嗅一嗅外面的花香
妈妈的手脚全紫了，妈妈走不动了
不能带你出去看一看春天的模样
 
妈妈，你别哭
我喜欢躺在你给我造的温暖湿润的房子
虽然黑漆漆我什么也看不到
但我能感受到你的爱
我记得你对我喃喃过的每一句话和唱过的每一首歌谣
 
妈妈，你别担心
我在天堂已经找到了很多小伙伴玩耍
他们和我一样
没有名字，没有性别，甚至手脚也没有分开
 
妈妈，你看，他们多像一群长尾巴的小猴子
我们互相取笑彼此的怪模样
不对，2020年，我们是一群长尾巴的小老鼠
妈妈，你看，人间的那些孩子
他们都被锁在家里，一步也不敢出门玩耍，他们真可怜
 

　　作者简介：崔有为，笔名沙海驼，塔里木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