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速度（组诗）
 
李星涛

中国速度
 
没有任何华丽的词藻
2020年的春天 中国只是用一组事实的数据
为我们和世界写出了一列朴素而伟大的诗行
 
1月24日，除夕，上百台挖机抵达现场，开始土地平整。
1月25日，大年初一，火神山医院正式开工。
1月26日，大年初二，防渗层施工展开，地下管网沟槽开挖，集装箱板房材料陆续进场。
1月27日，大年初三，场地整平、碎石黄沙回填全部完成，首批箱式集装箱板房吊装搭建。
1月28日，大年初四，1栋双层病房区钢结构初具规模。
1月29日，大年初五，300多个箱式板房骨架安装完成，开始同步进行机电管线作业。
1月30日，大年初六，HDPE膜铺设全面完成，同步进行污水处理间设备吊装。
1月31日，大年初七，9成集装箱的拼装均已完成，活动板房骨架安装3000平方米。
2月1日，大年初八，全面展开医疗配套设备安装。
2月2日，大年初九，火神山医院工程完工。
2月2日11时57分，1400名军医空降武汉天河机场，火神山医院明日开始接诊。
 
分秒必争！中国在与时间赛跑。
分秒必争！中国在与死神进行一场“拔河”比赛。
这数据排成的诗行 是由火神山上不眠的钟声和灯盏排列而成。
是由寒夜里不眠的4000万双不眠的“云监工”的眼睛排列而成。
是由千百万逆行者的脚步和十亿人鲜红的心跳排列而成……
仅仅8天时间，一座可容纳1000张床位的火神山医院就正式落成。
中国正在用速度、力量、责任和担当 为我们和世界说出了一串串落地有声的铿锵誓言。
 
我们誓死不退
 
请记住这个时间
2020年2月2日11时57分
1400名军医从祖国四面八方空降武汉
 
“我们誓死不退……”
这一串射向新冠状病毒
冒着火星的子弹
出自一名看似柔弱的女军医之口
它们就像是一串滚滚惊雷
炸醒了武汉被冠状病毒囚禁的春天
 
隔着口罩 我看不清她的脸
也许她还是一个孩子
也许她还是一个正在恋爱中的情人
也许她已是一个慈祥的母亲
可她来了 来到了咳嗽的武汉
发热的武汉
从她果敢刚毅的眼神中
我看到一个钢铁战士内心深处
燃烧着的一朵朵熊熊烈焰
 
“我们誓死不退……”
这每一个字都是一粒铁质的种子
都能长出一颗颗铁质的拳头
都能长出一盏盏温暖的明灯
在她的队列中 一个个坚定的身影
宛若铁锚 正把武汉停泊进绿色的春天
 
口 罩
 
我怎么也不相信 春天会突然
从身后捂住我的嘴唇
并向我晃着明亮亮的刀子
低声索要道路 鲜花 自由和空气
 
好像是我曾经在空中播撒过
一些带毒的声音 或者在体内寄存过
许多类似的语言 现在它们
都必须要通过严格的过滤
才可以进入另一个空间和肉体
 
此情此景 小小的口罩
让我自然想到了勒在马嘴里的“嚼子”
套在驴嘴上的“箍嘴”
低垂在我们头顶上的雾霾
还有那个装在套子里的别里科夫
 
争先恐后 排成长队 激烈争吵
只为了能买到这个轻薄如纸的口罩
比任何时候都贵 比任何时候都白得刺眼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这么多人喜欢把一记记响亮的大嘴巴子
当做救命稻草 珍贵地戴在了嘴上
 
夜里 我魇住了
用尽全身力气也说不出一句话
好像是扇动着翅膀的黑夜突然从寒风中
伸过来了手掌 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唇
武汉 我要告诉你
 
我的手已经端不动酒杯
再不能像往常那样
隔着千里
就能把你碰得叮当作响
面对地图上
你红得发黑的疫情
我只能让你
一次又一次碰疼我的目光
 
千里之外
我听到了你揪心的咳嗽
摸到了你发烫的前额
冠状病毒 这个从舌尖上
诞生的恶魔
正贪得无厌地咀嚼起
你的眼泪和血滴
 
一些人开始忏悔
一些良知开始苏醒
一些热血开始成为热血
一些生命开始成为生命
苍白起来的
不光是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
还有我们平时自以为
多么深刻的诗句
 
武汉 我要告诉你
真正的天空永远不会坍塌
它是逆行者举起的铮铮铁拳
它是神山上建筑工人
用躯体搭成的穹隆
它是耄耋老人用硬骨
在茫茫人海砸下的定海神针
 
武汉 我要告诉你
真正的碑从来都不用石头刻成
它就是有温度的血肉之躯
微笑、眼泪 、汗水和血滴
都是它不朽的碑文
 
武汉 我要告诉你
从现在开始
我就要用泪水洗掉你脸上的愁云
用心脏埋葬起你亲人的身体
我要在你英雄的身体上
种植坚强 种植胜利 种植春天
然后 我要向着世界
举起我手指做成的笔
写出关于你
关于你怀抱中春天重生的诗句
 
逆行者的红手印
 
武汉 冠状病毒张牙舞爪
于光天化日之下唱出了鬼声
有人惊慌失措 有人避之不及……
可他们却去了 勇敢的逆行者
一枚枚鲜红的红手印
在生命的版图上按下了赤胆忠心
 
他们不是不知道
“此病人传人，医护人员有感染
目前还没有特效药！”
可他们去了 义无反顾的手指
按出了一颗颗鲜红的太阳
托起了一片片雾霭低垂的天空
 
告别了亲人 逆行的道路上
他们走成了一道道亮丽的风景
告别了安逸 人性的画卷上
他们用手指作为玉石
刻成了一枚枚珍贵的图章
盖住了尘世所有的浮躁和喧腾
 
封闭的病房里
用手势和眼神抚慰孤独和寂寞
雷神山上 用疲惫和危险
点亮了一盏盏希望的明灯
洁白的身影 让一颗颗焦灼的心
悄然停泊进了平静和安宁
 
“看到了你们，我们心里就踏实了！”
这是百姓的心声 这是人民的赞美
这更是危难时刻强有力的安慰剂
恐慌迷茫的疫情
就在他们坚定的背影中消亡殆尽
 
也许自然界的风雨
可以抹去他们逆行的脚印
但这一枚枚鲜红的手印
必将会变成他们生命的胎记
随着历史的血肉 长出一片永恒的记忆
 
用言行写出的诗行
 
你给出的建议是近段时间不要去武汉
可2020年1月18日傍晚
你却背负着疲惫的身子和84岁的高龄
义无反顾 策马长缨
把自己当成一杆锋利的老枪
杀向了这个没有硝烟 病魔狂舞的战场
 
最老的逆行者
用真理和事实说话的逆行者
“新型冠状病毒来自野味，确定可以人传人”
“发烧的症状一定要去看，
不要有侥幸心理，不要在家等。”
“医院除了配备传染病专家
，必须要有重症医学专业人士。”
……科学的论断 振聋发聩 一锤定音
恐慌和谣言蔓延出来的疫情
就在你掷地有声的话语中消失殆尽
黑暗中彷徨抱怨的人们
终于看见了一盏盏明亮的灯
 
“把患者的CT拿出来看一下。”
“今天早上有拍片子吗？”
“右下肺有空洞形成，是否有感染？”
“病人目前还不能撤离ECMO！”
“利巴韦林在SRAS中使用的效果不明显，建议不用。”
“用莫西沙星时需要非常小心！”
……1月29日下午 你坐在远程会诊系统的镜头前
笃定如山 声如洪钟
如同茫茫人海中一枚肉做的定海神针
18时25分 会诊结束
你已经持续工作了整整6个小时18分
 
镜头太远 看不见您眼里布满的血丝
可我却在你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见了闪烁的晶莹
“……武汉本来就是一个英雄的城市
有全国，有大家的支持，武汉肯定能过关！”
你没有滴落下来的眼泪化成一阵阵春雷
在十亿人的心里久久回荡
让我们永远铭记 在2020年的春天
有一位耄耋的老人用睿智果敢的语言
用忘我无畏的脚印
在祖国大地上写下了朴素而伟大的诗行
历史也必将会把壶口瀑布作为嗓子
为我们诵读出那诗行中蕴含着的雷霆万钧的力量
 
献给神山上的建筑工人
 
雷神山 火神山
走进了一群建筑工人
两座医院就要从他们手里诞生
电视24小时现场直播
不带配音 不带解说
只有工地现场施工的声音
伴着一颗颗鲜红跳动的心
 
与时间赛跑 与疫情赛跑
疲惫的身影带着彻夜不明的灯火
白天是黑夜 黑夜是白天
他们在拼命地挤着自己
从饭碗里 挤进了汗水
又从汗水中 挤进了黑夜
最终 他们把自己挤进了黑眼圈
 
奠基 用十亿颗团结的石头
浇筑 用十亿滴灼热的汗水
带着希望 带着期盼
十亿人的目光随着拔节的楼层移动
十亿颗心随着打夯机的吼叫闪亮
信念的种子一旦植进坚定的土壤
便会像竹笋 眨眼之间
就会射出一座座挺拔的楼群
 
火神山医院2月3日交付使用
提供1000张床位
雷神山医院将再增床位1300张
这掷地有声的誓言
来自于他们结茧的手掌
来自于他们沾满泥浆的脚印
 
今夜 望着寒风中忙碌的他们
让我们一起喊：“加油！火神！雷神！”
 
 
 
作者简介：李星涛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蚌埠市作家协会员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