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再现，英雄出山（外二首）
——献给钟南山院士及驰援武汉的医务工作者
 
纪宇
 
常言天佑中华，信心满满，
并非说万般顺遂风正一帆；
二0二0，刚刚踏进门来，
一场大瘟疫，爆发在武汉！
 
九省通衢的中心地带呀，
三镇相望的交通枢纽接点。
发现了病毒，开始蔓延，
病源集中于海产品摊点。
 
明着是鱼虾，栏外有栏，
卖野生动物，案下设案。
造孽的饕餮食客不肯消停，
惹下这大祸，谁来补天？
 
有人发出了这恐怖消息，
有人公布了医院里照片。
武汉市如何应对百年横祸，
谁曾意识到这是巨灾大难！
 
何人敢封锁这疫情消息，
陆地海上空中人员流散。
据说是开什么重要会议，
什么会议需这样维护脸面！
 
“非典”肆虐记忆犹新，
是谁忘记了那恐怖和凶险？
有司辟谣追究造谣生事，
瞬时间，病源向全国扩散。
 
恶魔已出现，谁敢怠慢，
北京疾恐专家飞到武汉。
回京汇报说“传染力弱”，
当晚他发病住进隔离间。
 
是水平问题还是不敢实言，
来开会者全隔离观察病变。
钟南山院士危难中赶来，
时过十七年，毅然奔赴前线。
 
啊，钟院士，久违了！
再次见到你我仍心生波澜！
二00三年战非典时你还不老，
如今八十四岁再次出山！
 
看你坐在餐车上思绪万端，
看你行在市场里寻根求源；
冠状病毒与“非典”同与不同，
如何隔离把传播链条切断？
 
你判断病毒来自野生动物，
野生动物在市场混杂海鲜。
你发声吁求人们要警惕，
不吃野生动物筑一道壕堑！
 
你断定人与人已经传染，
潜伏期延长且体温未变。
这给筛查设下巨大障碍，
不可有半点麻痹一丝松缓。
 
科学不能被荒谬劫持，
一是一，二是二，岂能隐瞒！
武汉疫情如何怎样应对，
“封城”，你的结论何等果断！
 
大武汉人口一千一百万，
人流滔滔似大海狂澜。
这个题目实在难作决策，
可疫情似火时刻在蔓延。
 
武汉封城了，机场关闭，
进出全掐断，高铁轮船。
地铁和公交也停止运营，
海波不扬看这静水一潭。
 
这时更多疫情消息传出，
北上广感染者都有发现。
或从武汉来，或曾去武汉，
查途径清晰，证据成链。
 
疫情透明，全世界防范，
对冠状病毒全球围歼。
海外飞机落杭州发现疑似病例，
隔离，政府执行力受到称赞。
 
医生一批批开赴前沿，
又是解放军首发剑指武汉；
全国一盘棋在指下调动，
祥和的春节里绷紧弓弦！
 
武汉封城了，湖北封城了，
隔离病毒，确保安全。
我在工作室里长舒一口气，
想起当年，想起钟南山。
 
十七年前早春，SARC袭来，
先在广东后在京沪扩散。
是你最先确定“非典”疫情，
冒着巨大风险力挽狂澜。
 
那是一场没有枪声的战争，
全民危险，全民参战。
你提出毒源是野生动物，
人能传染人是病毒裂变！
 
你的贡献已经写进了史册，
你是卫士，保卫着祖国平安。
在你线条刚毅的面孔上，
刻着对人民负责的忠心赤胆！
 
受你呼唤，我写了一首诗，
诗名：《鸣若洪钟  巍如南山》。
我写你的业绩我的感受，
发表于《人民日报》千万人观看。
 
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过，
曾遗憾无缘见面访谈。
没想到今年网络上见你，
你仍然精神矍铄雄风未减！
 
人生做成一件事已属不易，
你两度建功，人民感念！
我这里为你写第二首诗，
用诗敲响警钟，震荡南山！
 
给你写诗不仅仅是赞美，
任何赞美，都显得肤浅；
眼前疫情还烈火般燃烧，
你每个思虑都是人民危安！
 
写你当然不仅仅是写你，
如你的名字就是一座大山。
从疫情公报到医生驰援，
都是山射向瘟疫的利箭。
 
战斗在继续，风云变幻，
钟南山在远望，武汉周边。
这是一场战争，打隐形之敌，
一个未知就是一场生死考验。
 
武汉周边有多少大城市，
确诊的病例已不断出现。
未来已来，决策怎样做出，
北京在思考，该如何决断？
 
恨不能化身千百万个，
一个病人面前一座钟南山。
你是抗拒瘟疫的代名词，
来能战、战能胜的祖国意愿。
 
因钟南山是医护人员凝聚，
你有中国襟怀，中国肝胆。
无数个钟南山是国家栋梁，
敢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八十四岁老人了，钟南山，
我不劝你休息，你在火线。
只有慰问、祝福和祈祷，
南山是寿的象征，寿比南山……
 
 
      2020年1月25日
 
 
五“者”连珠……
                         
你看不懂这个题目，
就像我弄不清异形病毒。
变异使细菌成为恶魔，
剿灭将病因析解蒸煮。
显微镜下剖来辩去，
五个“者”，展五条思路。
将“者”字拆分重组，
老、孝、考，耆、耄、耋，
组合出许多奇卉异株。
把部首的“日”珍存起来，
穿成手指间一串念珠。
决胜庆祝时，
把世纪功过好好数数……
     ——题记
 
第一者：始作俑者
 
一切都不确定，飘飘忽忽，
叶上露、板桥霜，指向何处？
武汉初染病者集中爆发，
海鲜市场售卖野生动物。
接诊医院，警惕的医生，
八个人忧虑地说出猜度。
错就错在这关键的瞬间，
该聚歼病毒却传讯大夫。
古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负重托者却把战机延误。
尘埃落定时，隐瞒结论，
亡羊未补牢，妖魔逸出……
 
置名利于人民安危之下，
论文先在海外署名刊出。
撤是撤不下了，这是证据，
赖也赖不掉了，马陷深窟。
这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有的责任上帝也不敢负。
钟南山、李丽娟们来了，
勘察现场，断定冠状病毒。
这种病毒在人人间传染，
医院没有杀灭它们的药物。
找到传染源，分秒不误，
封城断路，阻隔传染通途！
 
第二者：逆行者
 
逆行者本身何等残酷，
逆行者身影如山之矗，
逆行者让亲人牵肠挂肚，
逆行者使江河迸发泪珠。
避险是的人生存本能，
趋安无人能横加拦阻。
有人千方百计逃出险地，
有人默默无声扑向魔窟。
有担当有尊严更有抱负，
逆行者脚印是天上星宿。
 
形势越严峻逆行者越多，
他们誓死去把人民救护！
招之来战，战冠状病毒，
已把个人安危抛之不顾。
谁能够用钱财买来生命，
谁能够将战场当成归宿。
世上没有什么白衣天使，
他们是孩子刚离开父母；
他们没有什么钢筋铁骨，
血肉之躯把中国堤坝修筑！
 
第三者：捐助者
 
诗人泰戈尔写过一首诗，
看过后就铭刻在我肺腑：
佛陀在街野呼人们布施，
供养出家人为众人祈福。
于是城邦居民膳食壶浆，
富人们把金银堆垛在路。
这时一个妇人渴望出力，
可她穷困潦倒身无长物。
只有一件长袍裹在身上，
她躲进树丛将长袍捐助。
佛说这是最伟大的布施，
这里的哲理何须我说出。
 
当拾荒老人送来了一万，
兜里钱只剩下了两位数。
他立刻就要去干活了，
否则不知晚饭在何处。
当一个女子寄出三千元，
那是她一个月劳动收入。
她家在汶川，毁于地震，
捐助是她心灵向天倾诉。
无数个明星真发光了，
善心熠熠，令人鼓舞。
既然是我们自己的捐助，
捐多少可记录可不记录。
都是抗灾，无跑冒滴漏，
就是天大爱心厚地洪福。
 
第四者：自我隔离者
 
从来春节假期无此静肃，
这隔离使生命放缓速度。
真无聊时，就随便翻翻，
想读一直要读未读之书。
聊斋、儒林外史、金瓶梅，
再看看久违的四大名著。
不由得想起古人的遗训，
一个说法下有一方野土。
什么“老不读三国”，
什么“少不读水浒”。
如今一个人待在家里，
感到那些说法全是束缚。
 
读书的乐趣像游春散步，
风景在远方，忘却归途。
是崔颢就题诗黄鹤楼上，
写人面桃花是文士崔护。
松下问童子，多此一举，
抬头能看见云深不知处。
子遒雪夜访戴临门转身，
兴尽何必再让朋友惊呼。
抱琴访友复又抱琴归去，
未曾想要留下一个典故。
今天自我隔离写这首诗，
愿在太阳出时与你同读……
 
第五者：诗是使者
 
有一句话，我牢牢记住：
“在奥斯维辛之后，
写诗是残忍的”，惨不忍睹。
这话含有太多不确定性，
在阅历未到时难以领悟。
今天面对武汉瘟疫爆发，
我咀嚼这句话紧张又痛苦。
我是谁，敢冒这大不违，
伤口撒盐，还是逆行荆楚？
都不能，我是个老者，
践钟南山之令不敢外出。
只有一支笔，转动的圆珠
倾斜出我的爱我的情愫。
 
幸亏有网，湿淋淋的网，
那里能把我的脉搏发布。
国难当头，有国士在前，
我已对钟院士表达倾慕。
可我难以抑制激情之瀑，
想对吾国吾邦有点用处。
我的诗在老君炉里烧过，
不同于口号浅白且轻浮；
我的心追逐过逆行队伍，
诗是使者会给人以鼓舞！
若做不到，它仅仅是一层纱布，
那也要做成口罩为你挡毒！
 
 
       2020年2月3日
             自我隔离中
 
鸣若洪钟 巍如南山
——献给一个人和他的信念
                        
初闻大名，误以为是终南山，
我想起西安古城，秦岭蜿蜒。
想起道教全真派的祖宗人物，
钟离权和吕洞宾在山里修炼。
待我从电视新闻中看见了你，
你立刻从屏幕走进我的心间。
原来你也姓钟，是洪钟的钟，
与终结的“终”字并不相干。
我被你的业绩和言行征服了，
人格的力量和信念使我震撼！
 
呵，钟南山，像山一样威严，
是你在广东最早发现“非典”。
 
你神情俊朗，话语动人心弦，
你坦坦荡荡，水深不见波澜。
当广东刚出现了第二例怪病，
你就迅速地赶到了病人身边。
你本是中国工程学院的院士，
六十八岁了，还在临床一线。
面对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情，
你知道人类遭遇了新的灾难；
随后许多医务人员感染倒下，
你感到肩头又压上何等重担！
 
呵，钟南山，是你临危受命，
以身作堤坝护卫着众人安全！
 
出自责任，更是职业的敏感，
你临床研究，身心感受危险。
这是一种传染极快的新病毒，
必须要立即上报，更加防范。
要救人，又要防止医护感染，
你为这个怪病命名为“非典”。
迅速拿出可操作的诊断标准，
为战胜非典做出奠定性贡献。
你出任广东防治非典专家组长，
以一个战士的职责日夜鏖战！
 
呵，钟南山，不像院士像战士，
是战士，又是中国院士的典范！
 
你搞呼吸病，研究肺和气管，
最知人的生命，存亡瞬息之间。
平常把听诊器焐热再伸向病人，
让听诊器先传导出爱心和温暖；
当危急降临时决没有丝毫迟疑，
如火上房顶地震发生刻不容缓。
曾经有各种小道消息笼罩广州，
恐慌风起时，站出院士钟南山。
你说非典并不可怕，可防可治，
你以院士声誉担保：不必慌乱！
 
呵，钟南山，你用院士的遁甲，
挡住了，非典恐慌的倾城扩散！
 
眼看着疫情如火，你爱心涌泉：
“把最危重的病人送我们医院！”
正当除夕之夜，本该万家团圆，
医院里却车来人往，彻夜未眠。
有二十一个危重病人送过来了，
你从容接诊，一个个仔细查验。
你甚至亲自动手，为病人输氧，
用人工气囊压出你的深情无限。
这时候，有谁会想到你是院士，
同在一个战壕，只是特别能干！
 
呵，钟南山，你惯于身先士卒，
每天工作十几小时，连轴旋转。
 
钟南山说起可敬可爱的同道，
那情境使你感动，泪水潸然。
你叙说抢险中被感染的医生，
听说前方告急坚决请战上班；
连续工作四十小时的女护士，
强送她回家休息瞬间又回返。
时下人们也常说“不怕牺牲”，
毕竟所谓牺牲不是性命攸关；
我们平常也爱讲“勇挑重担”，
其实那些重担不算特别艰难。
 
呵，钟南山，你和你的同道，
果然是仁者无惧，智者不乱！
 
钟南山把他同事称为“同道”，
道可道，非常道，意义深远。
钟南山的道，就是医心医德，
大爱大德常常在细微处体现。
钟南山的道，更是探根探源，
大智大勇闪光于国家遇危难。
你记得一个普通护士的生日，
查房间隙，向她道一声祝愿；
你牵挂染病同道的生死安危，
走进演播室时，还面色凄然。
 
呵，钟南山，最有人性的人，
爱你的小孙子，也爱每个病员。
 
可你并非铁打钢铸不知疲倦，
劳累和内心的焦虑将你纠缠。
钟南山头晕了，眼花，身软，
钟南山病倒了，发烫，心颤。
你知道这时生病会涣散军心，
现在医院就需要你一夫当关。
你悄悄回家服药，自我诊治，
退烧后众人又看到你的笑脸。
你是定盘星，你在医生踏实，
你是主心骨，有你病人心安！
 
呵，钟南山，你是病人的希望，
你是抗非典阵地上明灯一盏！
 
当国家疾病防治中心传来消息，
典型衣原体发现与送检的切片。
讨论会上，你沉默良久不语，
摇头不能认可这权威的论断。
临床症候和治疗与结论不符，
支原体是致死之因却非发病之源。
若踏上这条弯路，即便再回头，
代价将是生命窒息疫情蔓延。
讨论会支持了钟南山的意见，
为诊治非典赢得了宝贵时间！
 
呵，钟南山，你信奉实事求是，
科学需要你特殊的品格和勇敢。
 
将全广东医学科研聚合起来，
钟南山倡导信息共用联合攻关。
奋战两个月分离出冠状病毒，
非典的神秘面目已若隐若现。
四天后，这一结果得到确认，
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正式论断。
此时此刻，钟南山非常冷静，
你看到新的课题，新的挑战。
人类要尽快攻克这新的疾病，
还需要国际合作的广阔空间。
 
钟南山，你说非典在中国首现，
你希望由华人提出最终解决方案。
 
我从文半生，写过些英雄模范，
千万颗星星，汇聚成夜空灿烂。
他们的光芒多闪耀在牺牲之后，
无法将他们唤起，面对面访谈。
而钟南山不同，你是生龙活虎，
能推心置腹，直说出你的观点。
问你这样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说，最大的动力是寻根求源。
追求一个未知数，尽快找到病源，
在你的领域，怎能容许迷雾遮天！
 
呵，钟南山，真正的男子汉，
干就要干得最好，登山要登顶点！
 
钟南山，我写下你响亮的名字，
我想起终南山，想起秦岭雄关。
钟离权和吕洞宾都曾名列八仙，
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将疫病全歼。
终南山有“道”，道是人的信念，
终南山之“终”，还是与你牵连。
是的，那是终了的终，终结的终，
全人类都渴盼这个字了结非典。
查清病源，遏制病情，消灭病变，
终了传染，终结痛苦，终尽灾难！
 
非典首起佛山，非典终灭何山？
人民寄厚望，钟南山们正在登攀……
 
 
            2003年5月6日写于青岛
            首发于《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