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日记 (组诗)


庚子年初一·聆听
 
不去看湖光山色
不置身于灯红酒绿
我只纠结一首诗的落笔
 
从风开始的地方看料峭的寒意
从云寂寞的眼睛里看喧闹的人群
从日历上看时光的流逝
 
风吹草动，我不动
我只做一个安静的人
去聆听诗歌的文字
划在纸上的声音


庚子年初二·雨
 
庚子年的第一场雨，来得那么急
颤抖的风吹来人间寒冷
无助的等待，生命的脆弱
纷纷坠在地上
 
那是星星的流水
叩问灵魂深处的声音
那是大自然的眼泪
我们虔诚的捧在手心
雨滴奏响英雄的赞歌
听，风铃摇响战斗的角号
听，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烟雨朦胧中
无数的燕子踩着水珠
飞往荆楚大地


庚子年初三·灯笼
 
 
不见烟花爆竹的盛放
不见行人车水马龙
夜色扯开一尊佛
伫在街口，守灯笼
 
灯笼是这个夜晚的宠儿
我们多么喜欢那一点光芒
点亮每一个希望
每一盏灯笼都是一个思念
牵挂万人心
每一盏灯笼是红烛
永不燃尽
 
光明的使者们
“路上黑，打了灯笼去吧。”[1]
 
[1]摘自《吴伯箫散文选》的《灯笼》


庚子年初四·月亮
 
 
今夜的月亮消瘦
寂成一把镰刀，割裂夜色
每个人抠下一块一块的暗沉
 
我和夜一样悲伤
黑云再也遮不住心情的留白
月亮很小，装不下远方
人间的疾恶，和无奈的诗
 
我仿佛看到逆风而行的勇士
与时间赛跑，把天空未愈合的伤痕
一遍遍的抚平


庚子年初五·赏花
 
 
响午的茶沏好了
阳台的太阳刚刚爬上来
我喜欢这样赏花
沐浴阳光
 
遇见一只蜂王
捎来春风的纸条
年宵花飞起粉色蝴蝶
赶往春天的路上
灯笼花的金钟已经敲响
昏睡的人开始醒了
康乃馨诉说着人间的真情
千日莲的姿态昭示天下
温暖的日子
正来临
 
我眯上眼
想象着与十字海棠共舞一曲
＂愿花长在人长寿＂[1]
 
[1]摘自宋代史浩的诗文《花舞》


庚子年初六·打坐
 
 
寺庙关门了
吃斋念佛的和尚不知去了哪里
渡人的菩萨会不会寂寞
 
墙上的蜗牛在打坐时间
我打坐一座小城
不敲木鱼，我烧艾焚香
驱散阴霾，驱赶疫妖
 
落叶可以放下尘世的纷扰
坚强的人民可以摒弃妄念
我呢，明月为证
不藏心魔


庚子年初七·人日
 
从前女娲凿泥人七日孔
人人获得新生
拥有大自然的恩赐
自由的天地
 
今天的疫魔侵蚀家园
到了人类拯救人类的时刻
使命的召唤，自我救赎
逆战英雄走上没有硝烟的战场
护国门护城门护人们
 
命运从来没有神话眷顾
一位老人南山先生饱含着热泪
那坚定的眼神告诉我们
人定胜天


庚子年初八·冥想
 
婉拒友人邀约
静坐一隅，沏茶冥想
让时光倒流回到泥壶中
闻淡然之香
 
窗外的霓虹弥漫夜色
怎么越看越悲凉
想到远处不眠的江城
寂寞的月亮，唱响的国歌
想到大桥下江水的凝重
希望的船只载回的光芒
想到黄鹤楼远眺的亲人们
是否安然无恙
 
想到繁乱落尽，樱花时节
能再与君聚，把酒言欢


庚子年初九·蚂蚁
 
蚂蚁的世界是浩瀚大海
细小的沙粒，被风和海浪
反复拍打、冲刷
 
有时抬出的一片天空
俯伏明净的水镜
有时浪涌打开的魔音
呐喊声，欲壑难填
搁浅的礁石、孤山、薄雾
早已不见码头的纤绳
 
一群渴望自由的蚂蚁
在时间流水消失的沙盘上
卑微行走，活下去的念头
却是最奢侈的事情


庚子年初十·呼吸
 
冬天走过来，踉踉跄跄
小鸟戴上口罩，呼吸急促
蔚蓝的天空不见了
发灰的云喘着粗气
树木的枯枝架不住
风声鹤唳
 
唤醒的春雨
脚步声渐渐响起
看到春晨的曙光
听见雄鸡破晓的消息
梅花不再隐藏春天的笑脸
三月的樱花如期而至
 
万物对春天的梦萦魂牵
每一次，都是最深的呼吸
那样的呼吸越来越强烈
从未有过的依恋


冬天还欠他一个道歉

昨夜星光荒芜
人们奔走在狼藉的路上
多少人双手合十
为一个名字祈祷
他叫李文亮

他合上人间的潘多拉盒子
天堂打开一双黑色的眼睛
没有面具的世界，捂口罩的嘴巴
读冰冷的训诫书，读死亡通知单
读着冬天的苍山雪，读着春天的空枝
那青松，那落梅，仿佛晴云里
寒宵冻成了二月的诗篇

冬天的花朵埋下的惊雷
流水的喧嚣，城市的浮躁
一声声惋惜、哀思、叹息，痛恨
憎恶，愤怒，追问，谴责，无奈......
没有任何伏笔可以一笔勾销
冰雪消融的消息，大地苏醒的春雨
春鸟回家的召唤
他，他听不到了

这个没有遗言的春天
却溢满遗憾的泪花
我们可以逾越许多的冬天
而他的春天再也不会来到
听，那远去的马蹄
声声撞击咆哮的江河
夜不能寐的星空
人的心灵

昨夜的一颗星陨落
今天，一盏心灯通燃长亮
真希望这是春天最大的谣言
毕竟，毕竟冬天还欠他一个道歉

陈阳川书于2020.02.07凌晨


作者简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