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株洋槐，在窗外
是友是伴，举目就遇见
这出门将入深渊被忠告的日子
枝丫桀骜不驯地剖开了空濛
荚果垂垂瑟缩一幅病态
好似在等待，等待时间
把沉潜打捞
每天醒来第一杯水
饮尽那干渴和急迫，实时播报的
一串数字冰浸着我的神经
像仍是速冻着的饺子
等待一锅沸水，我
等待一个拐点，似那槐树
等待着，梦中蜷伏的春消息

二

我的亲人，口罩
敲开这孤独和宁静白昼的通行证
度过这难眠残夜的安眠药
N95或自制的，且挡住那飞沫
洗手，再洗手，百毒莫相侵
哟！也是特别的礼物和情谊
将从遥遥东北而来的祝福
转赠给了高原的兄弟
哎！还是一面镜子，或是烫手的
山竽，谁用，谁先用
爱心的显微镜纤毫不遗
白色、蓝色的几层布薄似纱
照出了许多意思
今立春，春山可望乎？
迢遥远山之顶依然有雪
莫非静卧的山峦也戴上了
这白白的口罩

三

我中招了吗？咳嗽
自我隔离观察。药店买药
口罩之上的瞳孔装满警惕
测量体温，每天三次
担着的心从胸腔直往外撞
我不会是ABCD中的B吧
该不该上医院自投罗网
恰中交叉感染的靶心
犹疑如水草缠绕
幸运走上了康复之路
可尾巴却割不掉
社区医院的门把我吸进
量体温，问症状，看喉道
测血压，听肺音
口罩对口罩，口罩
对不得不脱口罩的
暖流回旋。雾霾驱散了
只一场普通感冒而已
很普通的事情，可不普通的
是龟缩紧张的时刻
是一段火焰中炙烤的现实

四

现实，沉淀成了一潭老酒
挥发走几分苦涩
余下的甘醇摇荡
饮一口就是半个晚上的无眠
黄鹤楼下赤壁赋处
同样的一场洗礼，我们曾经的“5.12”
大地仿佛心有灵犀，昨晨
又地震了，5.1级恰切唤醒
沉睡的人们和记忆
同样的无助无力
煎熬着，底在哪里
同样的感激涕零
爱如潮水般涌来
也会同样的沉淀哟
苦涩和甘醇将成记忆
此刻鄂地
正是浩荡江风中的青年
锤炼着，氤氲着
春就要到了
这九省通衢

五

歇一歇吧，调一调气息
四十年如一日远足的铁人呀
不经意按下的暂停键
让我们从迷醉中醒来
在又一个十年的门槛里
如何与小草相处
如何与野生的
保持相敬如宾的距离
如何的如何
把崩出衣服之外那膨胀的心
摁进去吧，再迈开腿
把那高血脂、高血压
还有高血糖降到标准以里
一年之计在于春哟
让我们从第一个春日开始
别忘了叮咛
这一刻，我们戴上口罩

2020年2月4日于四川都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