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汉书（组诗）
 
林栀子
 
除夕之夜
 
天空用黑暗诠释它的浩瀚
一年中的最后一个夜晚
月亮走回原点。它没有忘记
离开时，熄灭身边所有星光的灯源
 
年夜饭凉了。端起酒杯
很久，我们找不到祝福的词
鞭炮声隐约，零碎
 
它也收起往日的狂欢
我们谈论，担心武汉
一座我最想用樱花来描述的城市
尽管每年的春天
我都未曾如愿。我对他的记忆
仅仅停留在去年，两个小时的转机
 
可就在今晚，他离我越来越近
就像那里忽然多出了许多
我的至亲
 
我们都不是局外人
 
看他在凌晨落下帷幕
决心要以封闭去抗衡
我知道一场独角戏，有多么无助
 
一座身怀雄心的城市
重创之下，依然有独特的魅力
我们都不是局外人
好吧，如果病毒是狂躁的
那我们安静下来
抱紧自己的内心
 
可我还是不忍心去看
摄影师的镜头下，寂寞的空城
响起的钟声，江边寥落的人影
武汉，那么平静
口罩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们因此都学会了，用眼睛说话
 
挖掘机的合唱
 
我第一次听见，挖掘机的合唱这样好听
每一个音符都在唤醒冬眠的土地
自卸车、推土机、登高车……
机器与人心同样急迫
 
请出雷与火
连魑魅魍魉也要惧怕的神
用光的速度建两座山
渴望当年的奇迹再次出现
 
16个小时，火神山第一栋楼完工
36个小时，5G铺天盖地
三天，铺设七千公里电缆
我好像看见了春天，漫山的杜鹃
我的纯朴的工人老乡
成为又一批逆行的人
 
天使的模样
 
我还是在瞬间就捕捉到了
她们眼中的坚定
口罩，白大衣，隔离服，护目镜
这些被层层包裹的女子
忙碌使她们还未站稳脚跟
就又飞奔起来
 
原来天使都有共同的模样
她们美得，你看一眼之后
就再也不会忘记
仿佛是在救一场火
打一场战役
在从死神手中夺回什么
 
不过是和我们一样普通的肉身
也会累倒，也会流泪
也有牵挂，也难以抵抗病毒的袭击
除了钢铁，哪有什么钢铁之躯
这些会发光的女儿，妻子，母亲
不过是换了一种更伟大的角色
 
 逆行的人，都有光护送
 
我们都将一整天的关注，给了这场疫情
对于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来说
我能够倾注的，只有内心
每天醒来，看坐标呈现山峰的陡峭
从高处将恐慌与绝望
抛下人间。我们渺小
 
就像尘埃。唯一的希望
来自于天使和勇士
注定要有一种纯净的白
去破解蝙蝠黑暗的诡秘
空气中的毒素念着魔鬼般的咒语
他们出现了。在浩瀚的夜空
我看见大鸟的羽翼，闪烁
如飞翔的流星
 
这样的夜晚谁还肯睡呢
人们感念誓言，原来是在用血书写
一个指印，就是毕生的信念
我们都看哭了。
高龄的南山院士伏在火车餐桌
疲倦的那一刻。这位老人
亲切，就像我们的祖父
他恨病毒。十七年
时间并没有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在晚年重回战场
用客观，冷静，睿智
给疫区服下一颗定心丸
 
人潮汹涌，每一个逆行的人
都神圣，值得尊敬
彻夜不眠的施工现场
我看到火与雷，自带光芒
都是不肯归家的劳动者
分明在用诚意打动土地
 
机车轰鸣，它也用自己的方式
喊出病毒害怕的声音
所有的光都来吧
打开你的照耀
我们都要记住逆行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