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悲歌（组诗）
 
【四川】郭毅
 
 
二月悲歌

 
雪花，用一双失意的手递来的春天
并不灿烂。它有着蓝空碎裂的云
在花朵上分散；有着蝙蝠大放厥词的毒
披戴衣冠，在暖风中狰狞地奔来
 
它先从武汉发力，继而振动翅膀飞往全球
被一个个鲜活的性命替代。由此引起的地震
带来的海啸淹没了本来美好的人间
又在某个时刻，波及到内外兼修的家园
 
那从喧嚣中驶来的班车，以阴暗身影起驶的飞沫
被豪华的会议厅迎着春花，又以可控的危险
混淆视听。它们在阁楼中藏身，在树荫下昏睡
在私欲膨胀中站在盛大的万人宴上演讲
 
那预警的医生，最先吹响的口哨
被一群人的无知与傲慢压着。但这不是救世的药方
是训诫书上委屈的签名；是医者仁心痛恨的狂草
在震波中一次次割舍生命的激荡
 
但是，大地在悲壮逆行，我们的灵魂
瞥见的震波还在继续，还在十亿人战战兢兢中失去
尽管智者英勇，那些倒下的生命
再也不能迎着春花，挺进烂漫世界的二月
 
这雪花呈现的春天，一个比一个大的创口
在空茫天边升起的阳光下，在二月空旷的城市和乡村
刻下的悲伤，也刻下人间禁足的诀别和泪水
一滴滴在拯救中戴着花花绿绿的口罩
 
而春天依然前行，满载蝙蝠的灰铁班车
仍然从圆月中带着气溶胶，身无丝缕地驶向春天
将本来可以自由上下的乘客按回一栋栋明亮的窗户
听见他们一天天在住宅刷着抖音
 
那些被春风一一翻过的山梁，会不会有另外的雪
被冻结？比如产于祖宗创造的文字，会不会又在训诫书上
签上医者仁心的大名，让我们在一群人的会议厅里
开始又一场关于二月春风悲伤的书写

 
吹哨人的使命
 
一个吹哨人接过另一个吹哨人的哨子
重返前线的高岗。他的哨音镇定，急促
如信徒崇拜的神祇，在另一个吹哨人灵前
环绕，救赎，一声比一声高昂、悲伤
 
这正义与非正义对决的人间
吹哨人预警的前方，是闪烁的阳光
在传说中气宇轩昂，映衬祖传的药方
把救世的哨音吹得那么嘹亮
 
被策动的药书，被役的虚假和疯狂
在吹哨人的表情里，神色坦然
似蒸汽，如星宿，一声声在城市村头
把忠诚和勇武吹得坚毅、顽强
 
他由缓到急的气息，在围剿生死的疫场
渐显的明智，是家园蔓延的色彩
盖过寂然有序的战地，把人心吹得花枝荡漾
 
多少耻辱的轻言，映亮的尘埃
比起愚昧的训诫无知到荒诞，把叠叠拯救的医案
荡出生命的潮水，被倒下又起的吹哨人
擎在手里，呈现在大庭广众之上

 
迎着太阳走的人

 
迎着太阳走的人，被光牵出的影子
有时在他的前面，有时在他的后面
他不在乎身边的树叶和鲜花，荡漾中
拂下又起的声响，加紧缩短的影子
 
他也不在乎自己的速度
被风吹散的步伐，在路上的快慢
他只管迎着太阳将满身的态度
融入光的拥抱中
 
尽管他有些急促，活生生在光中
传递不变的信念和精神，他依然跟在祖先后头
被太阳罩着，在路遇的光中盘旋着
仿佛他的影子就是先人长眠后的遗物
 
有时候，他不一定是自己
甚至明明是他走着，影子也不一定就是他的
他只想从太阳中拽出一片温暖
向这个世界说声美好
 
然后从新一天开始，越来越慢
加快救世的步伐，在此时彼时、此地彼地
他就像我们每天的动作，昼夜轮转
把影子留下又擦去
 

与新冠肺炎遇情人节
 
阳历二月，空旷的城市和村庄
无数迎春的花朵规避热情，来自新冠肺炎
在荆楚大地以外，也是触命惊心
 
被拖入节气的情人，无名的悔恨
隔离开来的六故三亲，除了渴望和相思
都是玫瑰的索引，在风中战战兢兢
 
当星辰转到这一天，狂欢的声音
就在灰暗中减少到零。他和她的出现
多是微信中体肤相亲的叹息
 
当世界人影空渺，相互无声交换的眼神
压迫着鼠相，跪拜礼仪，一寸寸叛逆着灵魂
被烟味和口红扭曲着，就出现了毒花
 
他和她吃掉蝙蝠和老鼠，又在大地上成群乱飞
只是他和她再也不像有情人，在历史的天平失衡
一头升上天空，一头栽入地底
 
这外来的情人节，一寸寸留下的疫地
必将被风一一扫尽，又会在病历中
开始一段掏人心扉的书写
 
作者简介：
郭毅，四川仪陇人。1968年2月生。1986年入伍，陆军上校。 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并发表作品。著有诗集《行军的月亮》《军旅歌谣》《银河系》《灵魂献辞》《突围》《诗意雁江》等八部和散文诗集《苍茫鹰姿》《向上的路》《一个人的清晨或午后》等四部。作品多次获奖和收入各种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