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谷日节

清早打开粮仓
随意抓一把镀金的谷子
在太阳下高高举起
让阳光穿透
之后、穿过十九峰
送谷子回归田野

我久久伫立
向谷子飞去的方向行注目礼
让目光深入泥土
想象谷子生根、发芽
用这样的方式
庆贺今年的谷日

今天的太阳真大
今年谷子必定堆满粮仓
让一把谷子提前落地
给土地一个惊喜
阳光更稠密

想起这首诗已是夜深
今天又是顺星日
我要摆108盏灯花
代表一些天体
再一次照亮那些谷子
与夜幕下的菜花

今天还是敬八仙节
我理想中的八个仙人
此刻、去了哪里
是否还在人间
我敬畏一粒谷子一样
敬畏他们
他们一定就在我们身边
会想尽一切办法
让世界富足、安宁
（2023／1月31日）


顺星节夜话

今天、太阳发出了所有的光
每一缕都是崭新的
从未发出过的
用这样的光洗刷天路
不留一粒尘埃
今夜的天空圣洁
每一颗星子都会下界
地上有多少人
就有多少星

我用白天的阳光编制灯笼
不大不小、接住一颗星子就好
让我的那颗有地方住
灯笼明亮一点好
星子容易找到
接住星子、一年都有光
心也亮堂
心中的美妙
天天都往上生长
郁郁葱葱

善待一颗星子
用另一种光与她对接
也可照亮一些黑
她在天上望我的时候
我也是一颗星子


正月初九笔记

1
昨夜诸星下届
满城灯笼迎接
没有一颗星子留下
接了那么多朝代
留不住一颗
繁星下来没下来
史记没记
地球无记
内心的一颗也藏得很深
比天上还亮

2
早上五点、我从星子夜话醒来
又陷入大卫夜话
来自天涯海角
捧南海与徐敬亚比海量
酒醒三亚、不分伯仲

张爱玲孤独的旗袍
与上海第一次文代会有关
与住在自己的衣服里有关
各人住在各人的衣服里
连思想也要住在一间笼子里
艺术岂能孕育、生产
这是她的名言
与丁玲的指责有关
张爱玲用她的旗袍装满故事去了香港
又去了美国
居然没有水土不服
故事疯长出来、又发往上海
与拒绝过旗袍的祖国
后来旗袍满街跑
已不新鲜

一幅裸画三个裸女
居然登上了首都机场
一时掀起波澜
而裸画的熄灭
在悄然间
与留下的空白有关
与真理无关

3
六点告别黑夜
七点解决温饱
八点读温迪嬷嬷的《世界名画》
古赞的笔下
潘多拉魔瓶前的夏娃
圣洁一身、斜躺着
右擘枕在骷颅上
左手抚摸着未打开的魔盒
一条蛇爬上了她的手擘
她的头向左方扬起
凝视前方
她在看什么、想什么
又说了什么
何人可译出
死亡、苦难还是生还
紧绷又柔软的乳房
饱含生命的秘密与诱惑
你神态怡然、无事一般
又像潘多拉随时会放出苦难
在她的乳房面前
苏格拉底也是婴儿

4
九点、在去北大的车上观风景
古城被雾所埋
新城被雾所埋
大地下过一场细雨
神经那么隐匿
璐宝在后排突然说
杨树发芽了、一身龙角
甲辰之树与龙有关
真是好句子
一首好诗从杨树生出来
好多诗从窗外闪过
雾再大也遮不住

5
十点、一根独大的烟窗
拨开大雾迎面而来
即是国贸
第一高楼用影子在此等候
像另一根烟窗
无数次仰望、凝视
何时去揽月
何时摘星辰
又无数次抚摸它的根部
可抗几级地震
可避几级狂飙、百米之下
穿过一个又一个王朝
与无数陌生人一起沉默
一起陌生
一起同舟共济
同向而行
头上有众帝国的喧嚣
亦有众帝国的死寂
厚土封锁
均听不见、也不想听
与世隔绝一小时
冥想一小时
观众生埋进手机百态一小时
一小时等于十八站
十八个老掉牙的地名
有的叫人、有的叫坟、有的叫庙
还有的叫几棵树
一些站叫人兴奋
一些站叫人修行
一些站叫人失踪
一些站叫人诞生
十八次停下
十八次呼啸
也等于十八次潮涌
十八波潮去
每个人都是演员
每个人都是观众
每个人都是司马迁
一路下来、就是一部简史
海淀黄庄、换线
一拐一上、就是府城路
B口出、天还是要下雨的样子
下吧、小雨润如酥

6
十一点、直行800米
推开铁栅栏门
就是蓝旗营
上六号楼1902号
赵振江先生谈起西语译诗
八十四岁、还每天完成两首
这第一位用西语
翻译《红楼梦》的人
是诗人的诗人
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