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中国作协会员、诗人沈建基新作一组。
高高的白桦树
白桦树,一棵棵直立的银
我驾白玉马车走过长长的山岗
绿叶摆动 佩饰飒飒
挺拔的身姿足以让蓝天嫉妒
我看见,你在天空燃烧自己的过程
用阿勒泰的风 怎样把一树翡翠
渐渐炼成黄金
我听见,来自天空的铜音:
就是凋落,也要以玉碎的姿势
守住阳光 守住根的土地!
其实,挺拔和辽远
来自內心的开阔和澄澈
此时,我只是一枚小小的落叶
黑山头
——在伊犁至新源的国道侧,黑山头没有草木,只有军垦战士的孤墓。
此山铿锵,我说的是骨骼
峥嵘着 已风干成铸铁
在守望戈壁黃昏
无人上山 也无人下山
大海,已是记忆遥远的事
谁也休想从它身上找出一痕绿斑
此时,地平线上的夕阳
一如修炼千年的红狐
吐出一圈金光在吞吐山的轮廓
国道沿着山脚追赶落日去了
几块潜伏的水泥墓碑
望着路的背影 渐行渐远
墓中人开始分点他的骨头
这块华北、这块太行、那块兰州……
留下最长的那块才属伊犁所有
数着数着 我已无法分辨一座山
和每一块墓碑的区别 不过
今夜月朗风清
白风车
戈壁辽远 白风车的方阵
翅叶缓缓拨动时间——
每个齿轮与时空啮合
天空很蓝 跟着转动
给过路的列车以安慰
也许,以为列车比它更孤独
路过的列车放慢了脚步
面向雪山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朵云没有变鱼 石头也没有开花
车窗外,达坂城的风
刮着达坂城的石头
——我想起了奶奶的旧纺车
平凡的世界
——暮色里想起霍去病
为什么 暮色苍茫里总觉得有人
在天空跃马扬戈而过
风只在我一个人的耳鬓阵阵嘶掠
也许那人追进通红的落日里去了
地平线上 高楼罗织的水泥丛林
像黝暗的烧烤支架 把落日
已烧烤成一枚通红透亮的蛋黄
我听见红鬃马的最后一声嘶鸣
神向下俯瞰一眼平凡的世界
还是把暮色帘子缓缓拉合
尘世的喧嚣渐渐沉寂 世界安静
唯山脉和我还在匆匆赶路
一山青黛渐渐走成了巍峨的暗影
那颗亮星是我内心的忧伤部分
神说:不忍把它收入幕中 所以
不管你愿意 还是不愿意
还在暮空闪烁 像谁家点的灯
杭州湾新区
凤凰选在这里涅槃 赶海人
扛着渔网渐渐走远
一座新城拔地崛起在身后的路上
海风吹 大道挺直,绿荫幢幢
湿地公园传来阵阵儿歌声
商场出来的人们 以满面春风
在向21世纪的时光致敬
一群院校出来的年青人
站在海堤上指点江山 言辞热切
以潮汐的姿势奔腾雀跃
高高的风电杆在海滩咳嗽一声
缓缓转动风叶 云高云低,任风吹
杭州湾轻轻晃动
土地
妹,我在高山
看河流入海
波光流过夕阳闪烁
妹,我走累了
我的马匹在用蹄子刨着土地
流下混浊的泪
妹,有一天
埋我在这片旷野
我要听麦子呼吸 繁星起落
妹,这片土地又暖又厚
埋我一代又一代祖先
足以慰藉我走累了的灵魂
寄南湖红船语
你在日夜拍打南湖的波涛
好像要向世人提示什么 节奏
正好与一个星球的潮汐同拍
南湖之水那么清 南湖之水深又远
自你启航的号音划破长夜之后
人们开始仰望星空
地平线上垂垂升起的那颗红星
正是你驶向黎明的桅灯
你的灯光照耀一路航程
上井岗、过草地、驻延安、进北平……
用百年航程开天辟地 又是
谁在义无反顾而前仆后继的牺牲?
我从三北敌后抗日第一枪走来
我从红色四明山走来
我从杭州湾新工业区走来……
一如昨夜星辰在追寻太阳之光
沧浪之水可以濯缨 你的灯光可以亮心
想借你的罗盘校一校我的航向
用你一湖清波壮我行程
远方吹响号音时我什么也不说
只看一眼风向握紧我的舵
日暮时分总是听见你在说:
你住大桥那端 我在大桥这端——
相隔不过一道浅浅的海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