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类

人类属于习惯
属于不可小觑的习惯
人类 属于习惯
从来都
属于习惯
他们的内心
保持着午餐 面包
又保持着打折和逃窜的激情
保持着
对广场和
伤痕的吟唱
对失恋的吟唱
对不知是
爱自己
还是爱他人的
撕心裂肺的坚定的吟唱


情深的石头

一只烟 停在
瞎了眼的高速路
而疯子眼中的
丁香
是沉默
或戛然而止的鸟鸣
于鸟的化石
那儿不会
发生什么事
那儿 夜深时
香水 在等待安逸
等待
飞翔的
鸟的化石
而有人 此时
在思念谁
于鸟的化石里
并遥望情深的石头


花朵的心愿

涅槃还是消弭 黑暗
不懂春天的红唇
青草的远方
触不到天堂
世界大抵
还剩
多少词汇的空白
和面孔的空白
去追随无常
或莫名的欢乐
欢乐的莫名终将是个错误
是个亘古掷出的骰子
时间在数倍浪费
我们的爱情
爱情厮混
游荡在
海棠湾的夏天
在长生不老的夏天
而尤利西斯的
图书馆 却
极不情愿地
违背花朵的愿望
或全世界玫瑰枯萎的愿望


梵 高

大雪声音很深
大雪声音很深
腐朽兼
无聊的爱情
在摆弄
母猫
在摆弄母猫
那绽放
且吟唱的鱼尾纹
嬉戏的猫
停不下来
嬉戏的猫
停了下来
在空荡荡的楼下
冰冷的咖啡屋
欲雪的天色
不管怎样孤独
孤独的梵高都会照样成就自己的一生
许多次

许多次 反复
白雪皑皑的芬芳
腊梅花
选择的
今生今世
继续阅读
继续想着
一生的文学意义
和老生常谈的日子
而菊花潮湿的楼下
菊花却
想着
将老腰伸直
趁着对灿烂阳光的期待
虚妄盛开

虚妄盛开
冰层 默默不乐
虚妄盛开
虚妄咬住了
猛犸的獠牙
咬住了冰川时期
猛犸速冻的獠牙
刹那的勇猛
虚妄盛开
那最远处
青草翅膀的影子
如嗜睡的蜻蜓
它们的脚步
不知何时早已遁去


黎明的故事

呼噜收集熟睡
收集故事
收集一千零一夜的黑暗
一千零一夜
讲述的黑暗
汨汨流淌
汨汨流淌
如大河
直到黎明
直到黎明
直到黎明发现
百叶窗褴褛的衣裳
发现黎明缺席的山巅
黑暗知道金色红色绿色蓝色的日子
它知道那重复幻灭的爱情
已精疲力尽
它知道
石头
边缘的长廊
星辰凋零
它知道
石头内心的骸骨
却仍在吟唱
吟唱那破碎的火苗
以及比
破碎还破碎
绝望还绝望的理想
而黎明的掌心 堆满尸骸


秩序

宇宙在哪里
过去是否已停止
在那儿
时间琥珀的心
时间那堡垒的花园
是否仍在
摩挲掌心
摩挲变幻的季节
在那儿
时间
想告诉
我们的 是否就是那忍耐
或是交叠
生活的无奈
在那儿
季节的力量
并非源自力量
大雪张开它的鳞片
抚摸秩序
抚摸温暖的秩序
抚摸寒冷的秩序
并惊讶树林
那满溢的白光
那完美的形体
在那儿
大雪
从其中
发现孩童
也发现松果
成熟的果核 从
那渐渐收敛的寒光中
一点点

一点点
即使我想起
一点点 那时候
一点点 或
瞬间的幸福和空虚
圆满是 我发现
我需要抬头
仰望苍穹
圆满是
我发现
你从没离开过我
我圆满是我
发现
多年以后
你以微妙的方式
你以深渊的方式
告诉我
你是谁
深渊又究竟在哪里


普鲁斯特

搞不懂
不朽与过客
搞不懂普鲁斯特的
不朽与过客
过去就是片刻
过去就是不朽
过去一直
在阅读我们
在阅读普鲁斯特
阅读普鲁斯特
重建的
过去的景色
那其中流动的河流和情景
抑或还有
普鲁斯特
对人间
对世界偏执又深邃的爱
梦里蝴蝶

蝴蝶 清晨
空抓住了空
蝴蝶
伸出手
抓住空
在它
伸手想
抓住空的那一刻
蝴蝶那仿佛在
空气以下
在水里的影子
藏着的
另一个自己
想淘取河水
那湍急的灵魂
孤独的灵魂
在那里
那深处的
蝴蝶
那深渊的蝴蝶
抵达了黑暗的中心
黑暗的喉咙
黑暗穿过蝴蝶
穿过蝴蝶的河流
神秘的河流
蝴蝶古老又年轻的河流
这时 蝴蝶
煽动黑夜的翅膀
煽动着自己的翅膀
自己梦里的清晨
而清晨却刚从蝴蝶中醒来


圣灵与深渊

有人坐着
静静坐着
手掌摊开
手掌摊开如深渊
手掌摊开
如件白衣裳
深渊从他身上
发出深渊
深渊又仿佛
有闪光
兀自从
某个谷底
蜿蜒至水面
至银色的山巅
而深渊的浆果已成熟
深渊的浆果太成熟
如伟大的诗人
以致当空中的
美好事物
在我们头顶
盘旋
似盘旋的黑马时
以致当
无形的大风
要切开空气
切开水
切开
水中 那逆流而上的
石头的魂灵时
你便向
圣灵
向荣光的圣灵
不朽的圣灵
投去
隐秘的小花
投去隐秘的紫色小花 于至高处
  众生的奥秘

迷失大道
迷失你
迷失幸福
于是
人的形象溶化
脚步声 在悬崖回响
哭声 雨声
让镜子
陷入记忆
陷入记忆孤独的下午
忧郁的下午
在那儿
弟兄间的奥秘
父母间的奥秘
众生与皇冠间的奥秘
国王与旷野间的奥秘
一同
藏进
世界的
绝望与尘埃
世界的崛起与毁灭
在那儿 你
憔悴的脚步
也一直在哭泣 呜咽 如云雨


心房

心房笼罩迷惘
笼罩同样的向往
同样的神秘
同样的妄想
同样的无意义
以同样
震荡的命运
与亘古
环绕
我们的
同样震荡的灵魂
歌唱 再歌唱
枯干的远古 枯干的今日与未来


恍若忠诚

诊室 医院
医院 诊室
替代
无尽
城市的生活
无尽城市的废墟
已成了
诊室 医院
医院 诊室
它们那
胜过屠宰的
痛苦的衍生与分割
来自谁的执念
环绕的执念
谁的执念
环绕的众生的执念
谁的执念
环绕的
世界的执念
和四处移动的羊群
谁的执念
主宰穹苍的执念
当所有
嗜血的狮子
用对血腥的迷恋
对血腥的狂欢
点燃世界的
眼睛 也
点燃罪恶
点饿不忠的心脏
我们却仿佛以忠诚
涌向忠诚
以理想
涌向理想
以英勇涌向英勇
且用所有的沉默
替代苦痛
替代苦痛联合苦痛的
所有苦痛的世界 光芒的遗嘱

光芒发出星星
光芒发出
鲜花的
躯体和灵魂
而邪恶吞食思想
吞食
芬芳与春天
光芒却
带着你的影子
你的双唇
以一切
眼睛的宝石
歌唱忧伤 歌唱忧伤锡安的夜晚
 
黎明与黑夜

火焰摇曳
在我们之间
像是告别
又像是召唤
那深邃的宁静
注视我们：
而除此无人在意我们
唯有光芒伫立
光芒中
教导
或启示我们
以火焰里明亮的水
明亮的门扉
轻叩黎明及黎明之后的黑夜 歌声

歌声
发问世界
用最平静
最简洁的歌声
发问世界
一再
直到我们
见到雪 再次
见到冬天
这时
歌声才用沉默
灌溉我们的语言
直到
我们跟随它
跟随它的脚步
跟随它凝重夜的脚步
在布满
霜迹的小道
走过傍晚 走过世界


鼾声

焦灼如雷的鼾声
俯瞰自己
抚慰自己
抚慰
漂浮的世界
漂浮的夜晚
俗世咀嚼着夜晚敏感的时间
咀嚼着夜晚无比敏感的
秘而不宣的时间
七天经过
一模一样的魂魄
一模一样的槐花巷
一模一样的
人间羁旅
恶声恶语
与反复电锯心脏的疼痛l


宫殿

门扉恍惚
或凝滞
抑或谁会想到谁
荡漾的碧波
释放着
悠远思维的眼睛
思维指挥着大脑的人生
人们拒绝意识
却不会拒绝
鲜艳的
劣质蛋糕
或鲜艳的劣质食物
味蕾诱惑着许许多多
形式的联想
怪异仿佛
控制着嫣红
又灰色的天空
壮阔的天空
或寂寞的
楼郭亭台
而寂寞又
辉煌的断垣残壁
和断垣残壁的宫殿
其实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思想

夜晚
要吸掉我
要吞没我
它胸前埋进的黑暗
已吞没不少少壮豹子
恐怖说着恐怖
用恐怖与
不幸的节奏
恐怖也伪装成呻吟
甚至从不开口
而恐怖唯一的亲人
绳索与暴力
便会终日
思想着
羔羊的脂膏
和它们的黄金
没错 谁想知道
为什么诺言
总是背叛诺言
死神 为何总爱
重操旧业
隔一段时日
就是因为那
朝向幸福与理想的诗歌


轰响

榜样 怜恤 仁慈
或狂暴的惩罚
它们同时
发出轰响
发出怜悯的轰响
发出残暴的轰响
发出温柔的叮嘱
或有益的教训
朝向那苍穹
而苍穹
它们今天
怎样对待我们和子孙
就曾怎样对待过
我们的
列祖列宗
如同仿佛
昏睡的深渊
强壮的深渊
无数个世纪来
如同地狱
深渊似乎一直在强壮地昏睡
或于众生眼里
已变得
无动于衷
或不声不响
直到如今
而其实谁会知道
也没人知道
它们究竟到底是醒着
还是仍旧在酣睡
平行世界

感官 声线
永恒的伤感
情绪
加速心跳
咖啡店
旧街场
四处是无所事事的
平行世界
在平行世界
裂变为
梦想世界 那儿
梦想世界
却对视着深渊 对视着天堂


为何

你书写
你为何
书写地狱
为何一直在
书写地狱与那
四处出没的魔鬼
那走去走来的魔鬼
因为那
四处走动的魔鬼
用千万个天黑
在追赶孩子
追赶机会
追赶亘古
与未来
它们终日
思想着
用这些来制造黄金与血的墓地


无知无觉

一样的谁和谁
一样的
无知无觉
每一天
或某一天
某一天的未来
乃至未来的未来
会继续
困扰我们
以一波波羊
以邪恶世界
一波波羊
所有羊
但问题
躲得过万年
却躲不过问题自己
躲不过人类始祖命定的罪恶与惩罚


豹子

你回应的目光
回应豹子
回应世纪全新的
古老的豹子
回应古老豹子的电线和铁
回应豹子的公路
豹子的流水线
豹子的工地
豹子的写字楼
豹子
许许多多
至今仍在逃窜的时刻
于世界
各地
于世界各地
堆满干枯心脏
河流和头颅的大地
那四处布满
罪恶的大地
环绕这那些奇异的豹子
空洞的豹子
伤心的豹子
而他们只等着
能和你
闪现的
荣光相遇
和你隐匿天空的
蝴蝶的激流相遇并一同奔跑


岁末新语

凌晨
路面上躺着
横七竖八的枯叶
暧昧的阳光下
时光末了
时光末了
多少年
多少年
多少的
最后一日
明天 或
今日的最后一年
或永远
只让穷困人
只让穷困人
穷困的
编织袋
想起
面条的可疑
想起贵得离谱的
牛肉面的可疑
生活的可疑
生命的可疑
灵魂的可疑
阳光的可疑
空气的可疑
黎明的可疑
土地的可疑
天空的可疑
世界的可疑
一切的可疑
以及自己
为了生活
而生活 所付出的
毫无价值的不菲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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