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连名字的来历,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在我看来,这个名字很好解释,就是大海连着大海。黄海和渤海各自伸出一只巨手,在旅顺口老铁山紧紧相握。左手黄海,右手渤海,就是海天一色、浪漫动感的大连。
我出生在大连市下辖的普兰店区,那时候大连市叫旅大市,普兰店区叫新金县。十八岁之前,我没到过大连市内。我家所在的乡下离黄海尚有四五十华里路程,离大连市内就更远了。十八岁那年,我家搬到附近一个名叫城子坦的镇上,镇子离黄海岸边不太远。那时我在镇上读高中,看着地图,心里知道,我离大连越来越近了,沿着黄海岸边一直往南走,就是了。
1988年暑期,由于诗歌获奖,我被选中去北戴河参加夏令营。去北戴河,须从大连坐火车,无形之中让我提前抵达了这座我梦中的城市。
清晨,我在城子坦坐上从丹东开往大连的大巴。大巴是丹东产的“黄海”牌客车,动力十足,我们都叫它“大黄海”。“大黄海”经停城子坦,我提着爸妈打点好的旅行袋上了车,“大黄海”虎虎生风,一路向大连奔去。
车过金州,右边的车窗上赫然现出一片浩渺的大海,车厢里有人说:这就是渤海湾了。哦,时空真是奇妙,早上我还在黄海岸边,现在就到了渤海湾畔。呼吸着从车窗透进来的腥咸空气,凉爽的海风拂过因激动而燥热的面庞,一种恍若梦境的感觉笼罩着全身。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少年,平生第一次走进了“大城市”。我暗暗给自己鼓劲:将来,我一定要在这座城市成家立业,在这座城市拥有自己的生活。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连,尽管到处都是楼房,但绝少现在这样的摩天大楼,城市的整体面貌不像今天这样光鲜,但它是沉稳的,有底气的。我从汽车站下了“大黄海”,在城里人的指点下,坐上墨绿色的有轨电车,花一毛四分钱买了车票。一张拇指宽、两三厘米长的薄薄的纸质电车票,一不小心就会弄丢的样子,我紧紧地捏在汗津津的手里,视若宝贝。
到了人头攒动的大连火车站,懵懂的我显然没有料到火车票有多紧俏。排队半天,没买到票,我心急如焚,眼看着有票的人已检票进站,这时一个戴着墨镜的大连小伙子递给我一张站台票,让我拿着站台票上车,然后到车上补票。我问他多少钱,他说:“小孩儿,一看你就是农村来的,真实诚。没几个钱,不用给了,赶紧上车吧,别耽误事儿。”他说完就走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我顺利地拿着站台票上了开往北戴河的火车,然后在车上补了一张站票……
从北戴河回来的第二年,我投笔从戎,辗转于鞍山、沈阳、徐州等地,度过了数年的军旅生涯。退伍后,又在家乡普兰店先后做过乡镇企业宣传干事、电业工人、机关秘书。一晃十年多,我已在小城普兰店娶妻生女,但我始终念念不忘年少时的梦,始终向往着大连那片迷人的海。
1999年底,大连晚报社面向社会公开招考编辑记者,我如愿以偿来到了大连。刚开始,我只能坐火车通勤,每天往返于大连和普兰店之间。尽管很辛苦,但一想到咿呀学语的女儿,我就浑身充满了干劲,一点也不觉得累。
一年后,我带着妻子女儿开始在市内租房子住。2002年10月,我终于买上了房子,正式成为这个号称“北方明珠”的城市之一员。这时候女儿才四岁,她最喜欢去老虎滩和星海广场。
老虎滩是大连知名的海洋公园,很早就有水族馆和鸟语林,孩子去了大开眼界。后来那里又建了极地馆,白鲸、北极熊等难得一见的极地动物,极大地满足了孩子的好奇心。公园里还有各种精彩的表演,孩子看了简直乐开了花,小手拍得通红。
星海广场是妻子女儿遛弯儿的好地方。大连这座城市广场特别多,一个连着一个,各有特点,串在一起,简直就是一条美丽的珍珠项链。星海广场是“后起之秀”,没有中山广场、友好广场、三八广场等历史悠久,但美丽毫不逊色。这是一个亲海的广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句诗简直就是星海广场最贴切的广告词。女儿最喜欢那串一直延伸到海边的“脚印”。那些铜铸的脚印,小孩子们在夏季都愿意光着脚上去一个一个踩。大人扶着孩童,学步的孩童边踩边咯咯笑个不停,在碧海蓝天之间,这幅画面是多么幸福祥和,让人不禁怦然心动。
想来我与妻子女儿已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年,从而立之年到知天命,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有时候累了,我就一个人到海边走走,滨海路也好,新建的东港也好,看着浪花轻溅、海鸥翻飞,心情渐渐舒缓下来,所有的紧张和不快慢慢释然,满眼尽是令人欣慰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