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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甑杯”诗赛丨口味(组诗)


  导读:「首届“开甑杯”国际华文诗歌大赛」征稿作品。蜀乾尔,本名汪再兴,现居北京。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海淀区书法家协会会员。



我们的田野越来越野
 
这富顺,青山岭
先是风号召退耕还林
庄稼和云,一片片后退
草木们挟着雨点挺进
接着是宅基地
包括倒塌的房子、猪圈
废墟上撑开蘑菇的伞
一朵朵缠绵,虽然
地图上的耕地还在
但鲜有脚印往来
左脚和右脚自顾自转圈
马牛驴骡的背影早依稀着远
鸡鸣和狗吠也越来越稀罕
所以路,扎疼了尖叫的裤管
——只有这一层接一层的坎
还固执地鼓凸着记忆的田
自然而然的是老人和小孩
在新整合的聚居点
我们彼此确认着眼:
少了田野的田
多了田野的野
连想象和热情
都熟悉而陌生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
连水牛的蹄,都伸着犹豫
而母亲挽好破棉裤腿,哈口热气
啪地一声,把牛和人的身影赶进田里
沉寂了一冬的冰水懒懒地撑开波纹
漾着小小的圈哆嗦着撞上田埂
一层层田埂啊蜿蜒着雾气
雾气里,似乎远山也打了个激灵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
连新翻的泥土,都没有知觉
任由左歪右扭的铁犁划来转去
即使耸出水面,也僵硬着身躯
就像混浊的水泡半眯着眼睛
哪怕一点点地瘪灭
也绝不会撕裂出
一丝丝叹惋的,声音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
即使水牛已打着焦渴的响鼻
母亲浑身的汗搅白了雾气
而水田的水依然保持着冷静
哪怕一边是混,一边是清
一掠而过的水鸟
依然得打个激灵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
连路人都半伸着手问责
青山岭哪有下水田的女人?
而母亲总佯笑说着男女平等
田土已承包到户,累点算什么
如果还挨饿,那才叫齿冷
才是枉对“富顺粮仓”的,事情
 
早春的水该有多冷,死后
水田边母亲那风湿的荒墓
依然鲜活着疼痛,年年在感受
 
 
扦担
 
比扁担更粗、更圆、更长,所以称兄长
所以两头都尖而翘,有时还戴上铁头套
所以它一般站在阴暗的墙角,与灰尘为伴
冷眼地看扁担挑水担粪荷粮,满头大汗
而当金黄的稻谷终于活得抬不起头来
他才拍拍灰,油滑地爬上父亲宽厚的双肩
跨过起伏的山,如枪的铁头在田里肆无忌惮
痛快地插进刚刚收割的一捆捆稻谷
左剌一大捆,右戳一大摞,把父亲彻底淹没
嘿,大哥你看,那两捆如山的稻谷为何自己在走
 
两捆如山的稻谷自己会走
 
两捆如山的稻谷自己似乎总是反复在走……
 
如山的稻谷,它们从层层梯田出发,走进打谷场
一次次成功地从扦担上逃顶,从稻草上脱身
一粒粒紧密挨密地亲近板凳、谷斗、簸箕
一遍遍地在院坝上晒太阳,赶小鸟,进谷仓
直到父亲抹抹扦担黑瘦而疲倦的汗
似问母亲,又似自叹:今年恐怕有千担?
嗯,有千担。母亲接过扦担,顺手放在门边
 
现在,我们都吃饱了饭,剔着优闲,聊的是天
也许扦担还站在阴暗的墙角,与灰尘为伴……
 
 
口味
 
乡下就几块地
收完稻谷点麦子
刨了土豆栽红薯
垄间,要么青椒要么黄瓜
坎边,不是黄豆就是葱蒜
恨不得每寸土,都种
自然是万般滋味,都有
 
家里就一盘磨
推完麦子推玉米
碾完辣椒磨花椒
偶尔想吃豆腐了
也不用过细地冲洗
连豆带水磨成浆
粉面浆,都自带了麻辣
 
灶房就一口锅
早中晚都用
蒸熟米饭点豆腐
煎了糍粑又煮粥
而炒得最多的川菜
连勺铲都浸着岁月的油盐
锅更老铁着麻辣的风味
 
——口味真不是一天养成的
否则,我如何能将来路说清
并,固执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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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乾尔,本名汪再兴,现居北京。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海淀区书法家协会会员。已发表各类作品两百余万字,诗文书法散见于《人民文学》、《青年文学》、《中国新诗》、《诗歌月刊》、《书法报》等各类报刊及各种集子中,著有《日出东方》、《太阳神》、《太阳的味道》、《与太阳握手》等八部诗集。曾获全国当代诗坛力作选拔赛一等奖、全国唐诗宋词杯书法赛一等奖、诗意韩国金奖等国内外征文、书法赛百余次奖,五一文学奖、曹植诗歌奖、老子文化奖、孔子艺术奖获得者。
 
责任编辑: 西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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