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诗人王永健作品选。
作为外来人,我的误入
使所有的目光在昏暗下放出寒光
像东天山的一只刺猬
或是剑阵
我敢说,我是误入到这只罐头盒里了
一只被铁钉钉出无数洞眼的盒
像霓虹的颤栗
被烈酒熏染,有陈腐且浓郁的香
横扫而来
我调整一下姿态
迈出碎步,像踩在雪地上的鼹鼠
我看见,昆莫的黄昏
看见座无虚席的蔑视
看见温柔且诡异的妖娆
看见侍者那银色的托盘
有四个小伙坐在高台上
他们蠕动的双唇,爆出魅惑的米花
它们传播着抽象的风
这风,熟悉但难懂
像聋哑之人,为乐池里的疯子鼓掌
昏暗下遮掩的东西
发出浓重的喘息
一对交头接耳的姑娘
她们留着斯基泰人的长发
她们的长发相互交合
在伊盛源的长廊上形成字画
有马、有矛
有萨尔马特人、塞种人和马萨格泰人
有第聂伯河上的牧歌
我看见,昆莫的黄昏
有大堆的陨石在聚集
看见陨石坑那盛酒的杯
看见美国回来的博士
在群羊面前,语无伦次的伤悲
这伤悲,带着面容模糊的辐射
为此,我小心翼翼地
透过这斑驳陆离的星辰
在病原游离的坝上
拜谒这昆莫,拜谒这昆莫的黄昏
◇一个叫星光的地方
也许死了,会有复生的痛彻
由于不死,反而是偷生般的羞愧难当
权杖和苍凉
我反而会选择苍凉
我会把苍凉交由大地
让胡杨垂钓瀚海,待合欢树生下幼崽
狂草留下的笔迹
道明牛栏与窑洞下呢喃的芬芳
香飘四野
不是奢望,是汇流成海前的那杯奶茶
不是否定你的前世
石头撞击陨石时,只有“当当”的一种声响
◇局外人
与老周的手握着的时候
我觉得握着了冰冷滑溜的泥石
老周有一张大脸,深邃的皱纹
向内形成漩转的风窝
风窝的最里有两孔漆黑的深渊
老周是北京人
开一爿店,十来个平方
镇店之宝,是一块石头摆成的
沁园春·雪
老周爱拍他光洁的大脑门子
别的不说,光这大脑门子
就是弥勒在世,活过来的佛
但凡见着
横竖是卡拉麦里的一块美玉
兀自在白炽灯下放着光芒
老周说,就这幅字
用去他二十年的光景
是他的命根子
看看这一撇一抐
绝无仅有
他说,京城来个哥们
一个官爷,足足缠了他十天
没有两千万,少一个子也别想拿
这时候,老周的头发竖起来
像覆盖着积雪的松柏
有一只鹰卧在他的耳畔
硕大的鼻孔,像极了土拨鼠的山寨
我吐吐舌头,未急搭话
老周向外的店门轰然洞开……
2023.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