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 赋
 
我就在纠结，一个人到底能干多少事
星星摘不下来，月亮在水中捞不起来
所有梦想都挂在墙壁，陨于墙脚或结尾，或者
你的分分秒秒，寻寻觅觅
 
落下来，小草，小花，可以亲昵
从粒粒尘土开始，一瓣瓣地生长
一瓣瓣地把日子搬开，捏拢。整个过程
充满悲催，爱恋，无法逃脱的疼痛与欢乐
 
双手只有最后的一点密境
层层解析，点点剥开，也无凄迷也无伤
 
人没了，十根指头可以长成一片森林
有小鸟飞翔，歌唱，啄食，偶尔
惊醒沉睡的灵魂，这就够了
活着就够了，也不管黑夜抑或光明
抑或走投无路，望断天涯，枯藤，老树，昏鸦
 
现在，就开始珍惜汗水，泪水
它们可湮灭很多没来由的苦痛，能
驱除拔剑四顾心茫然，兼了恐怖，绝决
即便风吹，雨浸，雪压，霜打
伸伸腰，抖抖衣袖，还是一个艳阳天
 
累了，一滴水就是苍海无边
倦了，一口茶，就是满目青山
能做就多做点，也许无怨无悔。也许
桃李不言，白花盛开
 
一个人，在碎片中挺立
 
道路的可怕，断裂，沉落
一点声息已经过去
躺满蚂蚁，腐朽的场景，秃鹰的痉挛
无法还原，时间吞噬天空与大地
 
夜阑人静，该上路
别忘了嘴里嚼着草根，霜月，沉闷的犬吠
那些梦都已消失，随了点点滴滴
一个人，在碎片中挺立
无数虫子，啃食幻觉，唯一的星斗
黑，暗，交相浑映
无法呼吸，视听，仅有的半只眼睛
酩酊，没有光线
 
望望夜空，魂飞魄散
美丽与愿景，一切的怀念，如风而去
把文字嚼碎，种下祸根
或者，无望的历史卷入尘土
没有期盼，温柔的故乡
瓦屋内偷情的动乱，猫歌与鼠吟
 
翻版过来，仍是蒹葭苍苍
这没来由的历史深陷谷场
回忆，一片孤城，万仞山
铁声，铜声，剑戟飞舞
心安，在无垠历史的边缘
我们，打马上路
 
在路上，今夜
 
在路上，今夜，风儿格外清冷
路旁，小草含了泪，寂寂无声
幽幽的，幽幽的。他行进
在空茫里，一只脚没有方向，另一只
没有方向
 
灯光破裂，那么多影子的逃亡
毫无意识，没有一点法则
这夜晚的风，吹乱逻辑
有什么理由站在路口张望。我的心脏
阵阵抽搐，有了陷落的地方
 
回头，意义在于回头
我们不能死无葬身之地。那么
把双手给我，或者今夜的寓言给我
这里已经生长苔藓，病菌
硕大的肿瘤盛开了花朵
夜啊，凄厉，更灿烂
我的头颅凌空翱翔，没有止境
 
遮蔽
 
于是，没有笑颜，额头耕犁着星光
痛楚，若有若无的呓语
那些花，开满夜晚，脊梁和山头
但必须紧紧握着，这世界唯一的希冀
击倒信念的利器
 
你是可怕的，微笑里雷鸣电闪
充满绝望的气息铺满天空，遮蔽历史
这是可以过去的，未来在脚趾上跳跃
 
其实，事物没那么复杂，哪有
眼睛、鼻子、嘴巴错位的恐惧
可能在不可能之间
 
把你视为幽灵，阳光就升起来了
我们的努力，是在阴影里舞蹈，划破
在无数次刀耕火种里体验生存。在
荒原上绽放花瓣，信仰和自由的芬芳
 
       穿  越
 
词汇里有破损的结构，我都这么认为
肯定一点的是，没把这事当回事
左手隐隐地疼痛，也觉得是小事
怪罪了一张桌子，或者椅子的高度
低头把自己的脚后跟踩了。就是
昨天晚上的事件，或者今天早晨也行
 
有个新居就有了偏头疼。一句笑话
把所有故事埋的深深又深深
悬崖边不能住了，车水马龙更是心病
我们脆弱，禁不住一粒尘埃，一声喇叭
庙宇有些狰狞，菩萨把头转向另一边
哎，何来净土，即便蛮荒也还
尸骨累累。相信了仙或半仙的话都是小事
关键是这里出了问题
 
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
就是被垃圾毁了，牛皮癣贴了
至今无人问津，沾沾自喜半个世纪
而今有些怕人，恼人，惶惑了一匹山
一座城
 
空了，了无踪迹
 
总有醉意阑珊，但天空永不磨灭
从老城区到西外，我们的历程已经注定
经过一个车站，一堵墙，一座桥
更有死亡的路灯，呻吟的脚步
 
其实，这个世界很简单。简单的无非生，或者死
所以，心不敢走，路还是千万条
寂寥的传说进入坟墓，我只能眼睁睁望了碑文
那是一本硕大的书，我的无人敲门
现在发言，还来得及，因此绝处逢生
疼痛之上，有我的诺言
悬挂苍穹，也就是一个字，空
 
空了，了无踪迹，我理解你仰天长啸的举止
即便我，也会停杯投箸不能食
卡进咽喉的历史，阉割了阳光，真实的春风
那么，把黑夜撕裂，心总会跳动
 
你看河流，多么畅快，我的心思已经发霉
渴望星光，月光，你的胸膛
我们是上帝的弃儿，不食人间烟火
这只是梦魇，虚幻的未来
 
 不要辜负荒落山坡的爱

不管怎么说，看见这些还是心动的
小草在风寒中挺立，他们都是
经过了考验，无数的劫难
死灰复燃，这场景非正常的死亡

都已经冰刀霜剑，他们集合起来
把一个巨大的“心”写在山坡上，还在
中央生长出几个肥胖的字母—ILOV
走过她身旁，我都觉得我该死
我的肌肤生长不出这玩意，尽管有些拼命
尽管我吩咐自己要清醒，要爱

那么，利用手指，键盘，汉字
无论如何也要把爱字救活，把
悲伤换了酒钱，点燃心中的信念
用最美好的情愫灌养今天，明天

一介草命都不如，确实没有脸面
还是爱吧，在语言的颤栗中写下爱
在绝望的日子里薅出一点营养成分
不然，就草率了生命，辜负
这荒落山坡的青黄不接的爱
 
走在这莫名的路上

走在这莫名的路上
总在想一首诗的味道
她一定是蜿蜒绵亘在血管里
骨头里，竹签打进指甲里

在黑的深度里行进
遇见我的灵魂在路旁打盹
她没有归宿，今夜
白露为霜，栖栖遑遑
她把我的痛孵化成满天星斗

走着的都是行尸走肉
不去想毒奶粉有多毒
不去想一座桥如何从中间的断裂
不去想打黑除恶的标语有多么刺目
不去想一些诗句有多么倒霉
不去想大江大河向东流的哲理
不去想巴黎的忧郁，波德莱尔的恶
不去想醉汉的口出狂言

我是一只鲜活的毛毛虫
自己把自己毛得毛骨悚然
然后收拾残局，一寸山河一寸血

走到黑的尽头，我的
灵魂还没醒来，她一定是吃错药
没把我这皮囊当回事，但
我走着，走着走着就回去了

人生是一座医院
每个病人都渴望调换床位
我的灵魂摆渡在一根针尖上
  
这清晨的鸟儿

这清晨的鸟儿，从何而来
结满哀愁，明明白白的冰霜
羽毛里的风暴都停息了

一定穿越了万里江山
穿越从头到脚的千重黑暗
声音碎落，击中我黎明的要害
让我生长海枯石烂的爱

打小就有些怕黑
昨夜不来，梦里不来
天亮你来，亲爱的尤物，我怕黑
怕昙花一现的曙光

把骨质增生里的旧世界剔除
爱你骨缝间千里的雷电万里闪
爱你额头上的大好风暴
爱你嘴角上啼血的层层叠叠的爱
  
秋声夜寒

夜色撩人，桂香铺满黑
那缕香，有光芒四射
我在路上走着明亮的想法

一片叶，落在哪里都是归宿
唯有我的脚步踩在外面
今夜没有坎坷，没有任何瓜葛
心无旁骛，也就翱翔起来

不见了前面的阴影，不见了
后面的黑暗，历史的絮叨
我在黑的某个点上梦呓
你的到来就是对我最美的祭奠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点静寂就够了，我会完成
词语里的江山如画

秋声瑟瑟，冷了激情
而我还在路上追忆往昔
捡拾自己点点滴滴的苦涩
 
 所有的，不过如此
——给我的姊妹兄弟

就这两杯酒，下肚
五脏六腑就透明了
透过风雨，雾霾，发霉的心事
眼睛更加清澈，看穿
万丈深渊，也不过如此

杯碰杯，就根连根
所有花朵从此开始
叶儿，只是一个插曲的背面

希望每次路过，叫一声哥
天空之城会繁华起来
你不要嫌我痛，诡谲
诸多金玉良言就在杯碰杯的瞬间

今夜，痛醒月亮
让好圆好圆翻倍地增长
倩女幽魂，涵曦微茫
玉宇在十根指头演绎诗篇
生活的道理，不过是城墙之
正面与反面，上头与下头

想多了，是一种累
三杯两盏淡酒，就喝出
所有的真理，所有的不过如此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归去来兮
 
焖

天空被高高矮矮的房屋锯得零零碎碎
月色也被风锯碎了，乱纷纷，散落一地
懵了，却也不知晓——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想那东坡居士也不在乎天气如何
捡起他遗落荒草的词汇，补上我这缺
一声犬吠尖锐起来，焖了我很多想法
徒有伤感，一只蝙蝠，飞进黑名单
把无数的梦乡绕得，死去，活来

一片天空，一片浩浩的，纤尘不染
一双翅膀，一双幽幽的，凌空翱翔
静谧，安宁，淡泊，远方，奢侈的词汇
在骨质里，命数中，疼痛之上敷衍着
她们萌动，向上，我的阵地开满玫瑰花
带着血迹，腥红，悲催的泪痕

草木一秋，一回头就想明白了
你只是你的替身，有啥放不下的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不如回到本质
透一丝风，一边凉快去
  
夜的第七章

大街是没有尽头的
拐了一个弯还有一个
脚步并不听从脑袋的安排
偶尔会崴出一些拉稀摆带

热气腾腾，是刀锋肆虐
最多削去一层皮
骨头硬硬的，灵魂出窍
把整个天空忽悠在脚下

不要，威风凛凛
也不必，鳢魅魍魉
硬着的颈项也挨不过一个词汇
我们是对等的

风吹来，凉意钻进血管
我会想你的
  
窗的歇后语

里面，外面
正面，反面
这已经是一种歇后语
没有介词的，被
蝙蝠扇落一地的那种

你站的位置自己并不清楚
你只是在糊弄而已
把眼珠抽了，只剩一抹黑
你软埋了好多的时光

从胸前，把反面打开
阳光，空气，就弥漫起来
万物复苏，千山明媚
反面是正面，里面是外面

心无旁骛，也是一种歇后语
任露珠结满，鸟声和鸣
大道，在正与反，里与外
只是你站的位置自己并不清楚

低头，抬头
俯仰间，蝉儿在
迟钝的耳朵里唠叨
打开，关闭
让我在歇后语里花开富贵
没有一个介词的那种
  
命，就该如此
——读2018届鲁奖诗人及作品

他们从词汇词根出发
破译人 事 物 悲 喜 怒
把眼泪收敛，然后
下一场毛毛雨，兼及风
这样的戏剧在内心完成得
完美欲绝

有物，有尘埃，有细节
漫不经心散步河堤，山岗
把眼睛挂在树梢，头偏向大地
看到鸟飞，也看到发芽
梦的翅膀，想的巢穴
都在词根内部演绎推理
命，就该如此

把自己都嚼碎，都
组合新的命题，光的芒点
斯文弥天，纠缠不清
何处是魂是魄是东风破，是
黄沙百战穿金甲

享用你们的灵气逼人
更想享用词根内部的风雨雷电
命该如此，诗风浩然

六十年生，饥饿是关键词
他们都饿出筋骨，脾气
也饿出胃病里的真理
 
 太热了，不要读

热都热爆了，你并不认输
你说，太阳底下站半个小时
不流汗，不流泪，不口吐唾沫
你肯定是个二货，再加上一个好汉
 
一条蚯蚓在地上翻来覆去
他没有骨头的姿态很是可怜
他即将在太阳底下蜷缩而去
我心里横过一道怵怵的刀影
卡住心尖尖不得动弹的那种
 
突然发现，太阳被切割得零零碎碎
可以下酒，可以泡酒，可以
种在自家的土地上，再生长一些骨头
一些有用的没用的灵魂的碎片
 
担心暴雨来临，又退回
这变幻莫测的天空谁也说不清
埋头走路，想多了，找不着北
这天气不错，你看看头顶
那么多毛毛虫向你微笑
祝福你，天气晚来好个秋
 
如二月，把你死死缠绕
——今夜,从诗歌之乡归来
 
从山巅，从树梢，从
每一根清晰的神经，吹来
把那枯木发了芽，把大地的皲裂
填平在每一页日记，每一道诗行
 
二月春风。刮起我的思念
前所未有的惬意，写满额头，双眉
还有什么可以沉落深渊
一切的可能，都在二月里定格
其实，我们不需要花朵，眼睛
那些冗长，一些腐朽，不可能不
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祈祷
 
山乡绿了。连炊烟也舞蹈了蓝天
可以上路。沿着二月，沿着风的寓意
携手，是最好的祭奠
注定了，隔岸相望。把每一个二月
都当了黄昏，聆听月落，乌啼
霜满天。一树雕像挂满唐朝，清朝，今朝
拥有你的土地，桃红万里
 
如二月，把你死死缠绕
阳光，月光，也缠绕了黑暗
这是天地没有的风景
一支歌谣，筚路蓝缕。春天把你埋藏心间
等待，还有地老天荒嘛。还有
天堂。亲爱的，悄无声息，潮涌巴山
多么可笑的偈语，这是世间完美的杰作
谜底开始蔓延，春风得意
八百米风雅颂，把五千年赋比兴收藏
把一个人的春天写的如此生生不息
  
一封失修的情书
 
好多年了，泛黄的日记落满尘土
你不来我不去，连一丝风也没有
偶尔记起故乡的灯盏花，我就
把自己幻化成萤火虫，追赶太阳
也追赶每一颗星星，每一个黎明的到来
 
无济于事，追赶的路上堆满记忆
我抓住一匹茅草，苟活了好几十年
居然没有死去的感觉，我把自己
弄成你想不到的英雄主义
 
如今，什么事都在退却，什么事
都只是证实一条命的苟活
有时滔滔不绝，有时哑口无言
无数关键词令人费解，佯装的时候
多余真实的虚无的存在
 
特别喜欢下雨天，加点微风
你不出去，我不出去，透过雨水的缝隙
可以看见一些死去活来的笑颜
看见一个人如何把天空蚕食得淅淅沥沥
 
现在好了，总算回到自己的位置
黑夜在地上爬着行进，偷偷地爬着
没有声音。我听得见你摩擦树叶的哀鸣
听得见你独处一隅的想法
 
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
我在自己的影子里培植很多细菌
可以绝望，可以希望，可以
向天边，地上，向空间挥霍
一些与生俱来的美好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