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孔鑫雨从惯性的诗歌写作范式中独辟荒径,打开直觉体悟那扇柔软的门,赤脚进入“象”思维的核心,其诗歌文本中强烈的节奏和密集的意象,没有给读者限定阅读界限,读到的每一行都崭新。
作为一个织梦者,青年诗人孔鑫雨总是把自己网获在梦境里。诗人将梦象融入文本,言说世界的虚幻和存在的困境,以及对浪漫爱情和唯美生活的憧憬。
对孔鑫雨的创作而言,诗歌文本是一种梦境中的“形象体系”。诗人追索自己的“梦”,尤其是那些具有丰富美学蕴藉的“梦象”,以自己的“在场”,来演绎那并未直接出现的“不在场”(虚妄),试图抵达现代汉诗语境的另一种向度抑或维度。而梦象在形式美学上的特性,如倒灌的时间、多维的叙述空间和拟实的梦境结构等,更是“梦惹象”独特力量的显现。
通过对梦象的审美观照,读者可以颖悟到“梦”对孔鑫雨的意义,包括发现诗人文本之梦背后的情绪倾向,探析梦何以成为孔鑫雨诗歌创作的源动力,以及对她自己的心理治愈作用。
对孔鑫雨的创作而言,诗歌文本是一种梦境中的“形象体系”。诗人追索自己的“梦”,尤其是那些具有丰富美学蕴藉的“梦象”,以自己的“在场”,来演绎那并未直接出现的“不在场”(虚妄),试图抵达现代汉诗语境的另一种向度抑或维度。而梦象在形式美学上的特性,如倒灌的时间、多维的叙述空间和拟实的梦境结构等,更是“梦惹象”独特力量的显现。
通过对梦象的审美观照,读者可以颖悟到“梦”对孔鑫雨的意义,包括发现诗人文本之梦背后的情绪倾向,探析梦何以成为孔鑫雨诗歌创作的源动力,以及对她自己的心理治愈作用。
梦象的隐匿性与无限可能
孔鑫雨田园牧歌般的书写,用时缓时急、时远时近的节奏摇起审美乌托邦的桨橹,一句句流畅的诗行悠然漾出。她把原生态的“梦象”转换成具有高度美学自觉的“意象”,以“陌生化”语境呈现“梦幻”般的审美特征。诗人的大脑中仿佛有一个正在运行的天体,千万艘飞艇牵动着她的神经,她从时空中那一弯镜花水月里,打捞起梦的核心,并摸到它不断延伸的边缘,摸到被生存境遇打碎的细节,就像庄子在昆虫的鳞翅上“以梦为文”,让其随着作为食物的显花植物而演进。诗人意识的小鹿,闯入了老庄草创的“梦象诗学”境地。
我从道路尽头,走入沼泽地
变成一只蚯蚓,在地层中蠕动
暂时从这人间隐身
当我放弃冥想,睁开眼睛的刹那
天空中的马匹已经停止奔跑
窗外明亮而空无
面前被笔墨渲染的稿纸
似乎要把深空叠成一颗心
任由我在未知世界的章节里驰骋
在这首《另一个我》里,孔鑫雨用语言、韵律、节奏,构建起了一个梦象世界。诗人的大脑中总是储存着大量的意象,以备她在梦醒时分进行选择。那些奇妙的幻象,那些意象丛生的植物,在古老原始、未知天宇深蓝的瞳孔中打开又闭合,一掬掬浸着蔚蓝色梦幻的语境,牵萦着她的情感世界。
现实被虚拟化、而梦境则被诗意化,从而创造出整体地融入、感受世界的独特生存空间。正因为如此,孔鑫雨创作中的梦,大都具有分辨得清的梦境或梦象。都有着明确的情感指向性,即“每个梦都显示为一种充满意义的心理结构物,并在清醒状态的精神活动中占据着—个显要位置 。”
当诗人与午夜对视,梦象总是骑跨着超自然的烈马,在她的潜意识里奔腾,蹄音清晰又充满了魔力。她似乎从不介意这些陌生的过客,从遥远的星辰中带来那些象征和隐喻。这种魔力在幻象与想象的双重作用下衍生,触及了意象的无穷,也让诗人感觉到一种独特的存在。
梦象寻找意象并迅速啮合,似乎把她的身体镶嵌在了空气里。她紧紧咬住纸上的光阴,就像含着一把开启神秘浩瀚梦境的金钥匙——读懂了梦的语言,看清了梦的形状,便可以在时间与空间中链接起时光之链。正如雨水回答天问。
诗人相信,夜空中一定有什么呼应着她的心灵。每一个超验的真实都是梦象之投射,在雨夜里抽丝拔节。寂静中,她仿佛嗅出窗帷的玉兰花握紧了预言的手指。在被夜色斟满清愁的酒杯里,梦象携带着巨大的空漫卷而来,将诗人带到了未知的彼岸,引领她利用意象聚拢内心的光源,走向灵幡飘扬的诗意原乡,在和合之境中独酌。
当梦象专断地占据了诗人的身心,无数蓝色手指抓取灵感乍现的瞬间,像捧起易碎的器皿,这仅仅是表象。那孤绝一瞬被“天地自然之象”与“人心营构之象”定格为诗行,便形成渊深浩茫的心灵图景。
梦象专属诗人所构建的源自心瓣的无限可能性。孔鑫雨从惯性的诗歌写作范式中独辟荒径,打开直觉体悟那扇柔软的门,赤脚进入“象”思维的核心,其诗歌文本中强烈的节奏和密集的意象,没有给读者限定阅读界限,读到的每一行都崭新。正如一颗雨滴可以指引河流的走向,诗人用意象语言破译梦象的密码。让文本随其内心走向无边的疆域,走向未名的旷野,花朵、草木和永恒的时空中,抵达语言的内核。
雨境的古典性与现代性
月光从夜空的黑色脊背婉转下落,像揭穿一些旧梦。诗人踏着带露的早晨,昨夜翻过的书页也跟着她一起出门,去林间沐浴微尘。
我随你的心迹蜷缩在宿命里独怜
用深爱填补时间之河的空白
桃花殇落,唯有你被世俗的炭火
烤红的面容,存留在一枚花蕊中
飘零的桃花瓣,已无法握住心碎。读这首《梦红楼》,我们会发现,在孔鑫雨笔下那些唯美的诗行里,透露出天鹅绒般的忧伤。
孔鑫雨的书写深切自然,情绪由内至外。古典油画般的意向性画面,空茫的背景,令诗人的作品充满意识的张力和给人以联想的空间。《揽梦听雨》共分四个专辑,几乎每一辑都营造了“美的境界”:在《拥岚牧雨》里,诗人以心灵的主观写实,呈现爱的幻想曲,或许是她爱情生活中某些复杂思想情感的映射与再现;在《乘风扬波》里,诗人在因遗忘而明澈的故乡山水中,测量梦境的体温,是她对亲情、友情和人情的醇郁写意;在《浮世观潮》里,诗人让时间的花瓣在凋零中延伸,是她对世间万物的兴会与感喟;在《雨滴梦痕》里,诗人以西沉的梦境挽留时间的微尘,是她对人生命运的吟悟与超脱。诸多意象都住在诗人内心的河流中,当雨水拍打浪花,她试图在“雨境”的有形与无形之间、外在与内在之间、万物与自我之间建立一种有机关联,相互激活、彼此照见,为存在之真提供更辽阔的勘探与洞悉视域,又不至于陷入自我幻觉。而诗人寄情梦境与山水的内在意蕴,也正是主、客观情感形式的充分结合。
流星划过梦境,诗人总会被寂静拥抱和收留。孤寂在她心脊上肆虐,摩挲触耳可闻的黑暗。诗人该如何用身体的寒冰,称量一批全新的梦境?去梦境里看山,观水,览云,沐风、听雨……
丝丝小雨既为诗人带来梦的消息,也为她提供了一种补偿性想象。“我还没有出生之前/你就把多情的种子刻在骨殖/爱的青梗上,我们只是/相遇在时空里的雨珠。”(《雨》)这些诗人内心体验中的“凭虚构象”,形成一个跳跃性、流动性的意象群落,使物象的审美品质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掘,完成了多元意象的诗性建构。
孔鑫雨诗歌中的意象繁复,其中最具典型、蕴含诗人思想特点和体现其独特性的是——古典诗词意境的融通妙用,让读者产生亦真亦幻亦古亦今的感觉。唐诗宋词中的节奏与韵律,都曾给她温暖的翅翎,让她在古典诗词的意境美里飞翔,宛如羽毛轻灵地带走天空。
诗人的人生经历和小说、诗歌创作实践,都与梦有着密切的关联。梦始终都在她的深层情感中绽放或陨落,在《揽梦听雨》里,诗人要表达的情感异常强烈,正如美如乡愁的雨丝,语言无法触及,只能用梦象描述,留出更多的想象空间让读者去体悟。
原罪始终在泥壤中繁衍
人类和空气交易命运。墓碑
傲然屹立,让我们在尘野中
忍受与荒凉同在
——《救赎》
万物歌哭,罪赎,原是一条时间逆向的炼狱之路。月光濡湿的夜晚,当天空眯起眼睛,梦境解开襕裙,凸显光鲜的肌理与血红的骸骨,其复杂的变数向大地边缘敞开。
深埋在现实土壤里的梦境,是时间衍生的虚幻之像。如果非要对梦境进行编码解码的话,里面的明喻、暗喻、前尘往事、未来不可知。诗人尝试着用当代经验洒落的雨滴盥洗梦境时,恰恰是以一种隐喻式的诗化方式进行。在充斥着现代性的城市中生存,她又好像时常走在被意境物化的雨境里,沿着宿命论、不可知论、轮回等观念的一根根迹线,在婉约式的书写中,葆有鲜活丰富的细节和生命的痛感。
词语的可感与不可捉摸性
读孔鑫雨的诗,我们会感受到诗人深情的字眼里折射出的忧郁气质。在她的字里行间,爱情就像一只荆棘鸟,想触碰却又收回手。缘起缘灭,忽聚忽散,都藏留于记忆中。
《揽梦听雨》中的作品,如一扇通向抽象而梦幻的诗意之门。诗人“因情成梦”,借梦象堆积情感,重在感物生情,并以言行事,围绕着这个主题打转,从虚无的梦境跑向她超现实的狂想,创造出自我沉醉的世界。如《樱花》:
从梦中辗转醒来
捧起这些花瓣,仿佛被触碰到
如风的心语。当我也零落为骨
谁会藏起山风剪断的花枝
听我长歌当哭?谁会接过夜空
泼洒的雨滴,写下温煦的诗行
诗人渴望有个知己来到她的梦里,从梦魇中把她喊醒,点起心中的爱苗,将暗夜燃成灰烬。在这部诗集中,幻感与实感结合,虚实互生,却又若即若离,相互映发,心领神会。诗人在形、影、神三者的辩论中,将多种感官叠加,就像山岚、云霭融为一体。她从意境的湖面舀取物象的多维度投影,赋予每一首作品梦一样的眼眸,由一个审美向度变为多个审美向度。诗歌文本的最大优点是调性统一,以及风格具有原创性,作品的成熟度,出乎大家的意料。
孔鑫雨温婉而机智、悲情而知性,她知道如何平衡运用自己的才情,以自己微妙的心理敏感度,俘获感觉与可感物,进而“以感觉写感觉”。而她所使用的词汇颇为新奇,甚至保持未修饰的状态,重现她心中的原貌。“文字的缆绳,试图将我生擒”(《钢笔》);“阴云蔽日,织茧的蝴蝶/正欲咬破春天”(《黎明中的春天》)“被柴火烧成空壳的玫瑰之约/用爱情的骨灰埋葬陌路”(《麻木》)。如此丰腴的语义,呈现出纯粹内心世界的变化。读者则通过她的通感修辞手法,进入了一个梦幻境界,其生动的语感,暗合诗歌文本以物寄情、情景交融的审美旨趣。
孔鑫雨的灵感来自于通感现象——“移觉”。合理与写实不在她的考量之中,她像似穿越先秦的云梦而来,驾驭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运用自己的手法、语法和形式,通过记录个人情绪与思绪的“数据”,以沉郁的方式清理过去,消除时间与空间的屏障,自觉和不自觉地把“他感”要素,挪移到自己的认知和修辞方式中,让身体与灵魂同时被激发。
其言说方式不依赖于流行语境,也不依靠花俏的技法,所有关于梦境与语境的引申和延续,都通过自己的心性来完成。虽然相对难以揣度,却成就了诗人“令人细细琢磨又着迷”的作品。
随着诗人笔触的转换、推进以及延续,《揽梦听雨》的诗歌文本,又像套嵌的梦境和呓语。她像是打破了时空的界限,抵达梦境的最深处,在记忆隧道中穿梭漫游,为读者编织了一幅时间之窗。
当阳光强大得足以改变鸿雁的方向,一场梦想的雨滴足以改变世间万物的态度。相信诗人坚守现代诗歌艺术的生命本体,用梦象诗学独门秘籍酿出的唯美诗篇,能带给读者全新的审美体验。